酒钱走的公账。
廖嬷嬷替安阳长公主打理账目,看到这一笔,当了乐子说给长公主听。
长公主大笑,待蒋慕渊和顾云锦来了,又借此笑话儿子:“前些时日还议论着恪儿娶亲开销大,听说近几天才消停些,你倒是好,一晚上的酒钱就记账,改明儿该说你铺张了!我还是看低了你,你要当爹了,岂止是乐得竖尾巴,是尾巴都开成了花!”
蒋慕渊笑着在长公主身边坐下:“您莫说我,我这还不是随了您!”
长公主嗔了他两眼,敲锣打鼓的心愿最终没有实现,内心颇为遗憾。
她的喜悦,都没有传达出去呢。
虽是打趣,但长公主的话亦不是杞人忧天。
可吃人的嘴短,喝了酒的多是向着蒋慕渊的。
“你家媳妇儿生孩子还分红鸡蛋呢,小公爷请吃酒怎么了?”
几家酒肆的东家更是道:“我们皆是本分买卖,酒钱又不多,怎就铺张了?”
外头怎么说,蒋慕渊都不在意。
他本就是故意为之,银子花出去了没个声响,那才是白花了。
圣上的性情,蒋慕渊不说摸个透,结合两世,总归是知道个七八成的,哪怕他依旧无法理解圣上把皇位传给孙禛,但他清楚,圣上终归是防备他的。
用他、器重他、认可他的能力,亦防备他。
他是孙禛为皇为帝的绊脚石。
只要蒋慕渊手握大权、参与朝事,孙禛哪怕坐在龙椅上,也会被拖下来。
除非圣上有一天抛弃孙禛,拿捏住胡乱行事的孙睿,否则,这矛盾不可能化解。
近来,蒋慕渊的动作太多了,又是坚持打南陵,又是建言催漕,这些最后都由圣上拍板,但以圣上的心思,又岂会看不出蒋慕渊在其中的推动手段呢?
他几次以养心宫来诱圣上,推出来催漕的几个官员,别管是圆滑如李丰、铁面如黄印,就没有一个是软骨头,他们是在皇子之间不偏不倚,可一旦察觉到圣上属意孙禛,他们都不可能支持。
此番文英殿里还不会品透,心里藏着事儿的圣上必会多想。
蒋慕渊这时候在东街上请吃酒,可比御书房里那恰到好处的几声“舅舅”有用多了。
再是能干,在圣上眼里,蒋慕渊也不过是十八岁。
十八岁就该有些十八岁的样子。
能领兵、能赈灾、能为朝事出谋划策,也会忍不住翘尾巴、会在朝会上骂人还顺带夸自家媳妇儿。
十八岁的蒋慕渊,想淘气的时候还是能寻出花样儿来的。
天气越发冷了,京畿渡口上,水面有了些许浮冰。
又一批秋粮卸船,运往海运仓。
户部统计了数量,报到文英殿里。
傅太师看过,道:“还有最后一批了吧?”
“是,”齐尚书道,“最后一批随催漕的队伍一块回京,算算也快到了,再迟下去,水面都结住了。”
傅太师颔首:“此次催漕颇有效果,辛劳总还有回报。”
齐尚书脸上亦有笑容。
户部官员都不容易,扣扣索索的计划来年开销,能多些进项,他们周转也容易些。
小公爷说得对,节源开流,重点还是在“开”上,秋粮装满了海运仓、南新仓,南陵战事有推进,前头正在探查铁矿开采状况,待人手齐备,那些矿产陆续冶成兵器、变作银钱,国库状况会日渐好起来。
十一月下旬,催漕官员归来,进宫述职,圣上龙颜大悦,好好赏了一番。
徐砚成了香饽饽,各处都有相熟的、不熟的官员给他下帖子,巴结的意味比当年想通过他结交杨家时更甚。
好在,徐砚没有晕头,他经历过人人喊打、摔得皮青脸肿,对繁花锦簇也看得颇开。
别人想巴结的是几年后的工部尚书徐砚,是宁国公府的小公爷,就算“舅甥”不亲近,可在官场上,蒋慕渊还是顾着徐砚的。
徐砚不仅自个儿谨慎,还拘着徐老太爷,不让老太爷在外头当胖子。
蒋慕渊也与顾云锦提过两句,说徐砚此人,做官还是很用心的。
虽是当年靠着岳家进官场,但若没有真才实学,他也无法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成了侍郎,当然,也算有些运气,要是曹峰还在,他在工部的升迁还会慢一些、或是调去别处。
徐砚肯钻研,多年下来,其他衙门的事儿通了皮毛,对工部事务、尤其是水利上,颇有心得。
这次催漕,一路南下,看了不少河道、堤坝,述职时写了厚厚的折子,讲河道规划、清淤扩建,也因此,受了圣上夸赞。
提归提,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完全落到实处。
揪其原因,自然是银钱还不够,且有个轻重缓急。
漕粮问题,不在运力不足上,河道堆积淤泥,但能应对雨季流水,暂且倒也能对付。
户部近来头痛的,是那些进了京的封王、将军子嗣的开销。
孙宣提“质子”计划时,自是定过大致成本的,户部也挪出了些银钱,修缮驿馆、准备宅子。
有像顾家这样,大部分的女眷、孩子都定居京城,也有一些,只交了一两个儿子出来,应付应付。
定居的还算老实,只来了几个年轻儿子的,那是真叫户部头痛。
许是没有长辈在上头拘着了,他们整日吃喝玩乐,伸手要钱花。
挨了朝廷训斥,老实两天,又固态萌发。
圣上在御书房里骂过:“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家里老子是怎么想的了,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