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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顶大伞遮挡了脸庞,顾云锦只从衣着上认出了打头那个是单氏,其余就不好分辨了,直到走至近前,这才看清楚了。
单氏笑着拉住了顾云锦的手,道:“落雨的天,你也不晓得避一避。”
“我就几步路,且都是廊下,”顾云锦说完,看了一圈来人,就寻到了来客:“这是嫂嫂娘家母亲吧,一听说您来了,嫂嫂可高兴了呢。”
吴余氏身材微胖,从五官看,与吴氏有七八分相像,叫人怪亲切的。
这一路进京来,她神色之中难掩疲乏,又沾了些雨水,稍稍有些狼狈,吴余氏冲顾云锦笑了笑:“这是她小姑子吧?模样可真好。”
雨天湿滑,众人也不在院门口多寒暄,便一道进了屋子。
中屋里,沈嬷嬷已经叫人备好了帕子,让单氏与吴余氏几人擦拭。
吴氏在里头坐不住了,出来一瞧见母亲,哭着就要扑到她怀里。
吴余氏转头就看到了自个儿闺女,眼眶霎时就红了,但她不敢接吴氏,只急切地唤道:“你等等、你等等,我这一身的水,你急不得!”
吴氏被她母亲打了岔,心中酸楚一下子就卸了,扑哧笑了。
笑归笑,眼泪却收不住,又哭又笑的,让边上人都不晓得从何劝起了。
不过,倒也没人会怪她,都是做媳妇的,单氏、徐氏都很能体会吴氏的心情。
吴余氏抹了抹泪,等身上看起来没那么糟了,这才与徐氏见了礼,又上上下下仔细看吴氏的肚子。
单氏与徐氏道:“亲家太太到的时候,我屋里正用饭呢,我估摸着她也没用,就让厨房再添两个菜,一会儿都送来,就在你这里吃。”
徐氏自是应下。
吴余氏很不好意思,道:“我头一回出远门,路上安排不好工夫,今日又下雨,城门口就耽搁住了,结果等到了门口,正巧是饭点,打搅了你们用饭。”
单氏笑道:“哪儿的话。”
吴氏这会儿情绪稳了些,问吴余氏道:“母亲怎么进京来了?可是家里有什么状况?”
吴余氏握着女儿的手,道:“娘家婆家隔得远,你嫁过来这些日子,娘家人都没来瞧过你,只家书几封,到底难抵想念。晓得你有身孕了,我就赶紧来看看。”
毕竟当着婆家人的面,这话说得婉转极了,其实是担心女儿报喜不报忧,不亲眼看看,总觉得心里慌。
单氏刚嫁了女儿,十分能体会亲家的想法,而徐氏自问待家里人不错,心也宽,不会转着弯儿胡乱多想。
顾云锦坐在一旁,脑海里盘旋着的是从前的事儿。
那时她嫁入杨家有几年了,顾云齐回京时来看她,两人说了会子话,都是兄妹之间寻常的问候和关心,却被人一字一句传去了贺氏那儿。
前脚顾云齐离开,后脚贺氏就来叫她了。
贺氏阴阳怪气地酸了顾云锦一通,汪嬷嬷在边上煽风点火,到最后更是亲自下场。
“二奶奶到底在家书上些了什么,以至于要让娘家舅哥一回京就登门来?
什么叫看着比去年来瞧您的时候消瘦了?什么叫日子过得还舒心不舒心?
您能有什么不舒心的?要不舒心,也是太太不舒心!
娶个儿媳妇进门,肚子不见起,人也没瘦多少呀,怎么到了舅爷嘴里,就像是您在婆家受了大委屈似的……”
汪嬷嬷嘴巴快,贺氏不出声,她能一个人变着法子训上一刻钟都不重样。
顾云锦听得莫名其妙的,她这一年的确是瘦了些,每日瞧着的不一定看出来,可顾云齐对她的印象还停在一年前,顺口说了句,不也是人之常情?
偏汪嬷嬷不饶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顾云锦听得眼皮子直打架,幸亏杨昔知的妻子有事儿寻贺氏,这才叫她脱了身。
如今想来,贺氏是自个儿理亏,这才听什么都像挑刺。
单氏和徐氏就完全不会去猜忌这种事儿。
吴余氏又道:“我去年秋天给你写信时讲过,你嫂嫂怀上了,她这是第三个了,等生下来,除了小的,前头两个也要人搭把手,她顾不过来。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这时候来看你,等你生产的时候,我们都抽不出身了。”
年前吴氏诊出身孕之后,因着腊月要过年,单氏与吴氏商量了,直到上元后才使人去吴家报信。
吴余氏一听就坐不住了,算了算日子,就跟着报信的家丁进京了。
吴氏知道这情况,道:“您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您只管看顾嫂嫂,我这儿还有伯娘、太太呢。”
正说着,厨房送了吃食来,众人便先用饭,再说家常。
一顿饭下来,吴余氏对女儿在婆家的状况已经放心了。
一家人感情好不好,能装出来骗骗外人,但知女莫若母,吴氏若是装的,是骗不过吴余氏的。
尤其是细节处,吴氏与婆家人说话用词随意,丝毫没有小心谨慎之感,可见平日里就是如此的,家里人对吴氏的口味也很熟悉,喜什么不喜什么,一清二楚的。
其实,这门亲事她细细思量过的。
嫡亲的婆母已经不在了,继室膝下无儿女,对唯一的儿媳肯定会宽容些,不会整日想着立规矩,小姑子嘛,嫁出去就好了,要操心的就是与老太太的相处。
后来,四房进京了,人口更简单了。
吴氏嫁了之后,讲过徐氏好处,小姑子虽与她生分,但并不在一道住着,可去年听说长房进京来了,吴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