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六月呀,”纪致茗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六月刚提起来时,谁也不依他,七月里又说的。”
因着是纪尚书夫人的生辰,纪致茗记得格外清楚。
那夜是家宴,纪夫人饮了两杯酒,说她如今就盼着能早些把孙媳妇们娶回来,再把孙女们嫁出去,一个个平顺安乐,她这个当祖母的就高兴了。
纪致诚顺着这句话,把徐令意的名字说了出来。
纪夫人问他缘由,他说他看过徐令意留在自华书社的那副字,他喜欢能写出那手字的姑娘。
席面上,纪尚书没有当场说什么,第二日亲自去看了徐令意的字,回来后拒绝了纪致诚的提议。
老尚书并非不喜欢徐令意,相反,他十分欣赏那副字,用他的话说,字迹满是风骨,如此有风骨气的姑娘,要是嫁给了混混度日的纪致诚,才是暴殄天物,糟蹋人。
纪致诚被训了一通,回书房蒙头看书去了。
家里只当纪致诚是有一阵没一阵的,一时起了心思罢了。
没想到,七月初,纪致诚拿着新作的文章给纪尚书点评,老尚书一看,进步显而易见。
纪致诚却道,只要能娶得徐令意,他能在学问上更向前行,他不想糟蹋人。
纪尚书啼笑皆非,若是纪致诚能好好做学问,他就去和徐家商议婚事。
这个承诺是激励为主,纪致诚却拿着这鸡毛当令箭,一面努力念书,一面对家里祖母、父母、兄长妹妹,各个击破,力求让他们搭腔说好话。
纪致茗也是被击破的那一人,她对徐令意好奇极了,七夕万寿园里,她还一个劲儿地寻着徐令意看,想知道这位徐大姑娘到底是怎么收服了她的兄长。
纪致诚的认真和努力终是说服了家里人,纪尚书思前想后,觉得孙媳妇早晚要娶的,娶一个让纪致诚踏实念书的,也没有什么不好。
在纪致诚再而三、恳切求到跟前之后,纪尚书点头了。
“后来,祖父就去侍郎府说亲事了呀。”
听纪致茗说完了,徐令意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许多,曾经觉得奇怪的地方,如今看来,倒是叫人暖心极了。
她原本以为,中元之后纪致诚才去说服家里的,以至于这门婚事的进展被顾云锦形容为“飞流直下三千尺”一般地迅速,可其实,早在那之前,纪致诚就一直在努力了。
而万寿园里,她隐约察觉到的在观察她的视线,是来自于纪致茗的。
轻轻抿了抿唇,徐令意道:“初六吧,就去西山上的那座道观。”
西山上大小道观无数,纪致茗问道:“哪一座?”
“他知道的。”徐令意答道。
纪致茗的眼睛一亮,这两人还有那等默契?看来是有她不知道的内情了。
她与徐令意并不算熟悉,能向对方说道纪致诚,却不好追问这个问题,她怕徐令意羞恼。
不过,徐令意这儿问不到答案,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从纪致诚那儿听到结果。
在中间传话,也要收些报酬不是?
纪致茗眉开眼笑:“我会转告他的。”
时间、地点都清楚了,至于精准的时辰,纪致茗才不帮纪致诚打听呢,既然有心讨好徐令意,那就让纪致诚天一亮就去道观里等着,把诚意摆出来。
姑娘们这儿各有各的热闹。
长平县主清楚顾云锦不可能做她的嫂嫂了,也接受了现实,这会儿挨着顾云锦说趣事。
外头的席面上,永王妃用了些后,起身告辞先行了。
这位金贵人一走,很多官夫人就把心思落在了傅太师夫人的身上。
老夫人晓得她们奉承的心思,笑眯眯地听了会儿,借口乏了,让单氏给她寻了个屋子小憩,傅唐氏一并躲了。
以老夫人的年纪,做正宾不算轻松,借口小憩,倒也是真的睡着了,等她醒来,将军府的客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
人少些也好,方便她与单氏说事情。
傅敏芝与顾云思的好日子只有几个月了,两家按部就班认真准备着,今儿既然碰上了,那再细细敲订一番也是好的。
朱氏请了傅太师夫人与傅唐氏到花厅里稍作,使人去唤单氏来,自个儿陪着人说话。
说了几句,小丫鬟寻来,一脸为难道:“姐儿醒了,哭闹个不停,一直寻奶奶嘞。”
傅唐氏与朱氏道:“孩子要紧,我们自己坐会儿,你婆母应当也快到了。”
朱氏告罪再告罪,嘱咐丫鬟婆子们伺候好,起身去了。
不曾想,朱氏前脚刚走,后脚秦夫人就进了花厅,她看到厅中两人,忙道:“我没想到二位在,是我冲撞了。”
“不打紧的。”傅唐氏笑道。
秦夫人眯着眼笑:“好些日子不曾给两位问安了,今日一见,精神气还是那般好。之前替云思来向府上询问亲事,一个太师府邸,一个将门,说实在话,我也没想到最后能成。不过,能撮合这么一对好姻缘,我脸上也光鲜着。”
傅唐氏道:“云思是个好姑娘,我们怎么能错过呢。”
“顾家姑娘都是好的,”秦夫人接了话,“三姑娘到了太师府,六姑娘定了宁国公府,那就是将来的国公夫人了。她今日及笄,也就是太师夫人您这样的身份,才好给她当正宾。我原也想舔脸求这桩事儿,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
这番话话里话外的奉承傅家,把老夫人抬得高高的。
傅唐氏笑盈盈听着秦夫人说话,嘴上谦虚了几句,却没有往心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