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堂徒众递上来一块布子,胡狼将刀锋上的血渍轻轻一抺,忽然冷笑着又跃入人群,他手指所点之处,风雷堂堂众从中强行拉出五人。
得了胡狼的暗示,堂众也不多言,乱刀齐下,当场将这五人劈杀,随众一一翻检尸首,被杀的这几人只是外面套着便装,贴身穿的却仍是有江南查家徽记的劲装乌衣。
以胡狼之目光毒辣,早发现这六人身形矫健,一看便是练家子的,心中无鬼怎么会目光闪烁游离,由此断定,既然对方都是一些查家逃出来的乌衣铁卫,自然要杀之而后快。
“堂堂江南查家,原来也不乏贪生怕死之徒。”胡狼冷笑道。
风雷堂徒众把这六具尸首丢在他们骑来的马背上,胡乱捆了,杀人收尸手法娴熟。
马儿识途,自然会把他们的尸身送回乌衣巷。
围观众人目睹此状,哪里还敢多言,争先恐后返身,风雷堂徒众任由逃难人群狂奔遁入城门,空荡荡的禾场当中,只剩下孟端阳镖队这十几人。
如今截径的这帮人摆明了针对江南查家,动辄杀人,众镖师惴惴不安地看向孟端阳。
孟端阳心念一转,咬咬牙准备掉转马头。
“你们……是山西大同德胜镖局的吧?”胡狼眯眼盯着孟端阳的一部大胡子,问道。
孟端阳硬起性情,干脆嗯了一声。
哪知他话声未落,风雷堂徒众跑动分割,瞬间将镖队控制当中。
孟端阳手扶向刀把,却发现两侧塔楼上架起十几支连珠弩,箭尖淡发磷光,全数瞄准镖队护在当中的马车!
“识相点!”扶狼斜瞥孟端阳,玩味一笑。
这时,塔楼之后闪出一人,却是昨日里,爬树梢监控乌衣巷动向的小伙儿番子。
胡狼见他,换成一脸谄笑,躬身摆手道,“小爷,请。”
番子倒没什么架子,只是点点头,从腰中抽出一轴精美画册,手挑着灯笼,先到众镖师面前一一对照完毕,看至孟端阳,只是黯叹一声。
“这……还有一个呢!”胡狼阴阴一笑,以刀尖拨开马车上的棉帘。
马车之上,一身趟子手装束的少将军查战半躺半坐,面有菜色。
番子嘿嘿冷笑一声。
孟端阳一见事情败露,无瑕抽刀,双臂回环,怀中抱月,左右分击,四海八荒。
趁众人被他拳风逼退,孟端阳单臂一撑马背,人如闪电,纵向马车。
谁知,孟端阳人至半空,夜色中才有一条灰色人影掠出,身法扶扶摇摇,如同幽灵过境,孟端阳频频发力,却仍然被灰衣人先抢到棉帘之前。
孟端阳掠到灰衣人身后,左收拳,右回抱,正要祭出他的少林绝技。
那灰衣人削肩一抖,右侧大袖之中探出一只手,惨白干瘦,青筋爆起的手!
不等孟端阳近身,灰衣人单手拿住对方肩胛,三指上的长指甲轻轻一紧,孟端阳全身脱力,单腿跪地。
胡狼手中刀身一转,刀锋紧贴在孟端阳颈上动脉,只等灰衣人示下,便要拖刀杀人。
“这奴才有点义气,不杀。”灰衣人叹道。
苍茫天地之间,竟莫名响起一声凄苦的鸦啼!
再回首,灰衣人的眼中尽是怨毒,一字一顿道,“久违了,应州镇守使查战査将军。”
査战大病初愈,精神恍惚,无力道,“你……是谁?”
“黄万的哥哥!”灰衣人的声音变得尖锐,凌利,如同鬼哭,这人当年就是当年百户长,如今的东厂黄公公:黄谦!
历年来,应州镇守使查战手下统边军数千,调度下级军官无数,一时之间,他哪记得起甚么黄谦黄方。
黄公公一见查良眼中的茫然之色,只当他对当初小沛守军全军覆没一事心有愧疚,黄公公将牙一咬,十指划刀,直奔查战咽喉而去!
孟端阳被黄公公随手抓。治得浑身脱力,如今无法营救查战,孟大胡子认定少主此次绝无生理,气急交加之下,眼眶几乎瞪出了血!
呲拉!
一声金玉之响,几乎捂裂众人耳膜。
黄公公行伍出身,半道去势,修习武功更加事半功倍,如今他満心怨毒,含恨出手,便准备着将查战抓得身首异处!
哪知,置人死地的凝血爪抓出,却先被胡狼的钢刀架住,黄公公去势之辱,丧弟之恨,蓄积至今,如今出手何等惊人,虽然他是以肉甲去抓胡狼掌中千锤百炼的钢刀,仍然在刀身钢胚上划出五道深深爪痕!
“狗奴才!”番子从旁跃出。
胡狼被这一爪之力震得疾退半步,吐出半口血沫,左手将一块牌牌举过头顶,道,“且慢!”
番子本要动手助拳,一见此牌,疾退三步。
连黄公公见了此牌,竟然迎风定住身形,迟疑道,“他……说了什么?”
好个胡狼,被黄公公凝血一爪重创之后,仍然站立如松,手举那牌,双目直视黄公公,徐徐道,“他若不从,你便举此牌问他:你……还听大哥的话吗?”
这口气平平谈谈,却与胡狼平素说话全不相同!
哪知,满面杀机的黄公公闻此声打个寒战,带着番子垂手而立,口中喃喃道,“我听,杂家听!”
“冒犯了。”胡狼手离刀把,先对黄公公躬身一礼。
黄公公背向众人,脸色死灰地痴在原处,风起时,这苦命阉人满头的白发轻舞飞扬,单薄的背影更显寥落。
胡狼示意之下,风雷堂徒众两边一闪,在塔楼中间放出一条出路。
胡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