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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秀莲心里暗暗发狠。
这些年左楚钰把持大燕朝政,得罪的人简直不可计数。
宋帝不会把嫡亲祖母怎么样,那些燕国人却一定不会放过她。
与其到时候自己被左楚钰当做替罪羊,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左楚钰压了压火气,站起身走到了书案旁。
抬眼望着堆得两尺多高的奏折,她只觉一阵眼晕。
伸手扶着书案慢慢坐下,她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南疆时,长孙为了气她说出的那些话。
——皇祖母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还是早些休息吧。
毕竟当皇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单是上早朝批阅奏折都要耗费不少体力和精力。
当时她听了这些话只觉得愤怒。
换作谁被亲孙子诅咒,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可如今再想起那些话,她只觉得悲凉。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她已经全都体会到了。
左楚钰苦笑着摇摇头,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就是咬紧牙关也得继续走下去。
她伸手取过最上面的一本奏折轻轻打开。
又是宋国新帝和司徒皇后的事!
偌大的燕国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上奏了么?
这些尸位素餐混吃等死的家伙,有那么多闲工夫打听宋国帝后做了些什么事,自己手头的差事却没有一件是按时完成的。
说实话,比起当年她做大宋皇后时手下的那些能臣,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左楚钰按了按眉心。
其实她很清楚,这些人差的不是能力,而是一个可以尽情发挥才干的环境。
大燕立国近二百年,规矩多积弊更多。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官员们总是有例可循,连脑子都不需要过就能够处理。
所以他们听说了宋国新帝夫妇做的那些“新鲜”事,发现无例可循后,竟不知该如何处理,最终全数递到自己手中。
而大宋的那些臣子却甚少墨守成规。
他们要的是好结果,至于用什么办法并不重要。
这也是司徒箜那个所谓的拍卖会能够大获成功,募集到那么多银子的根本原因。
试想一下,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大燕,且不说能不能实施,就算是开始做了,不折腾个一年半载的,休想付诸实施。
左楚钰合上奏折往书案上一扔。
司徒箜,果真是小瞧她了!
迂腐的司徒恽,耿直的阮大猷,这样的一对亲家居然能养出司徒箜这样的姑娘。
正想着,就听见卓太后,也就是她方才咒骂的卓秀莲在外喊道:“楚钰姐姐,我能进来么?”
左楚钰敛住心神:“进来吧。”
卓秀莲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左楚钰见她眼神中像是带了一丝喜悦,有些疑惑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卓秀莲忙道:“楚钰姐姐,芳儿回来了。”
芳儿正是那郝嬷嬷的闺名,前些日子被左楚钰派到故桃关给慕容离亭送信。
听闻她回来了,左楚钰精神为之一振。
比起赵重熙和司徒箜,慕容离亭才是她迫切需要解决的麻烦。
她挑眉看着卓秀莲:“芳儿人呢?”
卓秀莲笑着在她下首落座:“她才刚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的,我让她先回去沐浴更衣了。”
一边说着,一边偷眼打量左楚钰。
见她的面色比之前劝她喝药的时候好了许多,卓秀莲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你这么看着我做甚?”左楚钰皱着眉。
“楚钰姐姐,您今后别再像今日这样执拗了。
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别苦着自己,不舒服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喝药。
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
巴拉巴拉……因为没有人制止,卓秀莲越念越高兴。完全是一发不可收拾。
左楚钰脸色都变了。
难怪所有的人都对上了年纪的女人避之不及。
实在不是他们不懂礼貌,而是真的无法忍受。
她左楚钰的年纪比卓秀莲还大,却根本没有这个毛病!
卓秀莲还待扯别的事,却见左楚钰的脸色变得阴沉沉的。
她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左楚钰这次却不想就这么混过去。
“秀莲,有些话我很久以前就想对你说了。
你我都不是四十多年前的小姑娘了,今后能不能多几分沉稳,别总是叫人看笑话?
你是知道的,如今宋燕已经开战,我要操心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根本无暇顾及你。
所以你自己要……”
“楚钰姐姐……”卓秀莲欲言又止。
左楚钰冷着脸打断她的话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尚未出阁的小姑娘?
今后别让我听见楚钰姐姐这么肉麻的称呼。
要是愿意你就唤一声楚钰姐,要是不愿意,直接唤名字就好。”
其实她最受不了的还不是卓秀莲话多、称呼肉麻以及不够沉稳。
她最厌恶的是卓秀莲爱自己面前装。
这些年自己扮作她的模样顶着卓太后的身份在前朝与大燕的宗室以及朝臣斗智斗勇;在后宫与太妃、皇后、妃嫔周旋。
她却只能躲在韵冉宫里憋屈地活着。
其实她早就对自己不满,只是很清楚不是自己的对手,因此才装作一副毫无主见懦弱无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