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听得懂,心中已然有感激,谢昉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已然超出了徐杰的预料,谢昉对徐杰的直白与洒脱,已然就是一种态度,亲近的态度。
“先生,今天学生也思虑良多,知道这封奏折若是出现在陛下面前,必然是守不住风声的,旁人也都会知晓是先生递上去的奏折。但是先生转念想一想,若是皇帝陛下念了旧情,把老师召回京城,先生初入汴京,必然得一大同盟助力,此乃其一。若是陛下当真召回了老师,必然也会感念先生促成此事,对先生观感更佳,此乃其二。老师清名传遍天下,多受人夸赞,先生若是促成此事,必成美谈,也当传遍天下,此乃其三。先生。。。”徐杰慢慢说着,就是在说服谢昉,利弊权衡,终归是皇帝最大。
谢昉听到这里,已然插嘴一句:“这些只是建立在事成之后的事情,先不作数。若是此事不成,又得罪了勋贵外戚之人,该如何?”
徐杰皱眉,想了想,答道:“学生思虑一计,请先生定夺。”
谢昉抬抬手示意徐杰接着说。
“故技重施尔,学生如何把奏折给先生的,先生就如何把奏折给陛下。如此让陛下去定夺,若是此事能成,陛下方才会追究奏折来源,若是此事不成,陛下大概也会当作没有看到奏折。如此便可两全。”徐杰答道。
谢昉闻言大笑不止:“哈哈。。。你是让我带着奏折到陛下的御书房在遗落一次?”
“然也!最好是有几人同行之时遗落,如此才是两全。”徐杰点头应答。
“哈哈。。。好啊!文远,头前老夫本已将这奏折交给了下人,准备云淡风轻而过。只因为老夫如何也想不到稳妥之法,奈何老夫又想做成此事,方才把你召来一问。”说到这里,谢昉停了停,看了看徐杰,满脸欣赏之意,叹道:“老了老了,终究是老了。思虑一个多时辰,不如你当面心思一转。不服老不行啊。”
徐杰说出这个计策,本也还有担心,听得谢昉大笑之语,心神已定,接道:“学生也就只能想些歪门邪道,先生乃中正之人,谋虑都是江山社稷的大事,学生差之远矣。”
谢昉听得徐杰奉承之语,摆了摆手:“奉承之语便罢了,打住。你可想知道为何老夫想做这件事?”
“学生洗耳恭听。”
“自从室韦大同一战,勋贵陡然崛起,十几年来,李、常等勋贵之家,圈地、贪污、克扣军饷,卖官鬻爵,甚至私卖军备,早已是肆无忌惮。便是陛下当年也从未想到勋贵会势大如此,三省六部之官员,更是无人敢言。李氏更兼外戚身份,犹为猖獗。你说这朝廷要不要改一改,动一动?”谢昉直言而说,头前还在表达着对于李启明的忌惮,此时却在徐杰面前直白说出了对于李家外戚的诟病之语。
御史中丞,本就是要弹劾朝野官员的。谢昉上任不过两个月,御史台里积攒的告状调查之卷宗不计其数,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外戚勋贵的,谢昉如何能不怒。但是谢昉也不可能随意表现出这种愤怒,直到此时,直到徐杰谋划到了这里,谢昉才说出来。
徐杰闻言点头说道:“先生,这朝廷当真要改一改,动一动了。老师若是入京,必然还如当年那般不畏强权,冲锋在前。”
徐杰知道欧阳正的性子,即便此时与皇帝低头的欧阳正,也还是当年那个正直的欧阳正。
谢昉听得徐杰之语,却又是叹气:“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本以为老夫这辈子在仕途之上当无甚大作为,能当这个御史中丞,已然出乎了老夫的预料。唉。。。大不了回江南陪着伯言兄就是,也乐得个眼不见为净,逍遥自在几年入土为安。”
这是徐杰第一次见到有人真正这般忧国忧民,这种大义凛然的感觉有一种冲击之感,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为官治世的徐杰不免有些动容。
一个人不在乎自身利益,而如此去为国忧虑,罢官免职也不当回事。这种直观的感受,便是欧阳正当面都没有过,因为欧阳正早已不开口去谈国事,似乎只顾着教书匠的差事,把那想回京的念想深藏心底,从不对人言。
“先生大义,学生佩服。国有贤良,天下之福也!”这句夸赞,徐杰说得由衷。
谢昉闻言笑道:“你这小子啊,嘴甜得紧,打你进来之后,不知奉承了多少句了。”
徐杰尴尬一笑:“先生,最后这一句由衷而出。”
“最后这一句才是由衷?那之前几句都是违心之语?好你个徐文远,着实不当人子!”谢昉不知为何有些高兴,高兴得调笑起来。兴许当真是为了那欧阳正兴许能回京之事高兴。
徐杰不由更是尴尬,口中连连说道:“都是由衷,都是由衷,最后一句最由衷。先生忧国忧民,丝毫不在意荣华富贵,学生佩服至极。”
“罢了,你再夸下去,老夫当飘起来了。只可惜啊,只可惜老夫不过一个言官,无权无势,唯有唇舌而已。”谢昉说道,话语内容看似沉重,但是语气却不带沉重之感。
徐杰却是心情大好,这件事情如此而成,当真是意外之喜,听得谢昉推心置腹之语,更是意外收获。想到这里,徐杰恭恭敬敬拱手:“学生代老师拜谢先生大恩。”
“举手之劳,不敢居功,更不谈大恩。”谢昉摆手示意徐杰再坐,口中又道:“文远平日里可喜欢棋道?”
“喜欢是极为喜欢的,只是身边没有高人,自娱自乐而已。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