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卓擅阵法之道,又与吴之敬交手过,对破春阳城的大阵应比旁人更有把握些,只是当日他独自离开,至今未有消息传来。
邵珩摇了摇头。
“也罢,你二人先下去吧。”太律真人摆了摆手道。
邵珩与沈元希依言退出,落至飞舟七层甲板之上。
万宝阁之事不是一家可动,邵珩知晓此行必然血染春阳城,但万宝阁之后境地也是咎由自取,他只希望万宝阁莫要狗急跳墙,拉着全城之人陪葬。
“你不必太过担忧,玉虚山缓慢进攻,也是有所考虑,防止逼迫太过。”沈元希知晓邵珩在想什么,淡淡道。
邵珩虽然点了点头,但见沈元希脸色仍不是很好,觑他神情片刻,仍是开口问道:“这几日我数次询问兄长,兄长都岔开话题、匆匆离开。可我见你这几日始终未能展颜,师弟虽力量单薄,但也愿意竭力替师兄你分忧。”
沈元希面色微微一僵,旋即目色晦暗,苦笑了一声道:“不是为兄不说……实在是有口难言。”
那日集英殿内,祖师仙剑缠身,引动识海前世之忆,其中某些记忆令沈元希胸中堵塞,日夜难安。
“我自己尚未梳理清晰,确实不知如何与你讲。”沈元希勉强笑了笑,倒是说了实话:“我至今无法将自己与存微祖师联系起来,尤其……尤其……得了祖师些许记忆,反倒令我有些迷惘。”
邵珩脑中飞快转了一遍,不能理解沈元希究竟纠结于何处,只好劝道:“清静师伯已说过类似的话,我也不再赘述,师兄,前世之事俱往矣,当珍重于眼下才是。”
天边一道流星划过,不知是剑光还是星光。
沈元希缓缓点了点头,而后轻松一笑:“那是自然,你且放心,不过是欠了些许债,为兄还了便是。”
“债?”邵珩心中一惊,想继续追问,却见沈元希已神情平静,不愿再多说,思索片刻后说:“兄长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我当与兄共担。”
沈元希似乎欣慰地拍了拍邵珩肩膀,而后抬起下巴点了点远方:“天快亮了。”
东方已一线鱼肚白,春阳城临近在即。
云霄飞舟之上六层的精舍内,冬青见萧毓醒来,小声问道:“萧姐姐,你今日感觉如何?”
萧毓这段时日每日午时、睡前均由欧阳山以九转金针固本、重塑根基,日常则由冬青陪伴照料。
“比昨日更精神了些。”萧毓虽未觉明显感受,但也察觉体内逐渐不再冰冷。
冬青倒是比萧毓更欢喜,立时笑容满面,抱着一个小葫芦跑来,倒出三粒银白色的丹药,喂萧毓服下后,坐在床边荡着小腿叽叽喳喳地说:“听说等会就到春阳城附近了呢,我还以为这次老头子不会带我们出来,萧姐姐,你说之后能不能让阿楠带我们去附近城镇逛一逛呀?”
萧毓笑了笑说:“你呀,就贪玩。万宝阁既是袭击笑浪山庄、害死玮二爷的元凶,药圣爷爷虽说脾气好,但必定要去春阳城亲自会一会那阁主莫不言。你的阿楠哥哥是欧阳嫡系,又是丹鼎内门弟子,只怕有任务在身,你想玩耍,也要等他们正事办完了再说。”
“好吧。”冬青嘟了嘟嘴,忽然又道:“那个莫不言真是太过分了,笑浪山庄招他惹他了?袭庄杀人放火,不仅害死了阿楠的二叔,还害得师兄昏迷那么多年。幸好邵大哥帮忙,得了南疆圣女的血蛊解毒,不然师兄也没那么快醒来。”
冬青口中的师兄,却是笑浪山庄庄主欧阳城。
欧阳城知晓冬青是父亲收的小徒弟之后,一直待她很好,冬青倒是逐渐对欧阳一族有几分归属感。
“不过老头子平日里除了阿楠之外,对其他欧阳家的子侄后辈都爱答不理的,连师兄也不大愿意见,要不是这次他终于肯动身,我还以为他真的不管他们了呢!”冬青笑嘻嘻地说着。
萧毓听了只一笑了之,不过心中也有几分异样:药圣盛名在外,但却与笑浪山庄往来甚少,如今看来,与庄主欧阳城之间的父子情谊似乎也有些淡薄。
不过药圣闲云野鹤,又透悉尘世,亲情之上淡薄一些也属寻常。
这些念头萧毓只转了转便忘在了脑后,心中更多的是担忧不辞而别的叔父萧卓。
而她和太律真人都没想到的是,萧卓此刻却已一人悄无声息地入了那笼罩着整座春阳城的大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