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湘儿想出府,想去田庄!”
祖父慢慢皱起了眉头,皱纹里尽是忧愁。
夏湘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最清楚不过了。她想做的事,定会做到底。她不愿做的事,便是装疯卖傻也要糊弄过去。如今瞧着她这模样儿,八成是铁了心打算去田庄了。
“你父亲那边……若不同……”老太爷搜肠刮肚,将夏安给搬了出来,本能地想将夏湘留在夏府里。
然而,夏湘嘴里发苦:“您放心,只要您点头儿,父亲不会反对的。”
半晌过后,老太爷将筷子轻轻放在青瓷箸枕上,淡然问道:“为何非要出府呢?外头就有那么好?”
听了祖父的话,夏湘也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湘儿对不住您。”
老太爷重重叹了口气:“你若走了,我呆在这府里还有什么意思?”
夏湘抿嘴笑道:“您这话说的,府里还有柔姐儿呢。您这样偏心,就不怕别人说您偏心偏到胳肢窝了呀?”
“去!”老太爷白了夏湘一眼,笑着训斥道:“你这孩子,越发没规没距了。”
“嗯嗯,湘儿错了还不成?”夏湘嘿嘿地笑,举起筷子夹了块羊肉送到祖父碗里去。
老太爷又叹了口气,幽幽地怨道:“唉,到底还是要离了这夏府,到那破落田庄去。”
“湘儿去了田庄,您可以常去看我嘛,带着柔姐儿一起来。到时我种些时令果蔬,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夏湘一边吃着秋刀鱼一边笑眯眯地说道:“祖父,您也多亲近亲近柔姐儿,那小丫头可爱得紧。”
祖父皱了皱眉:“后院儿没一个好东西,除了你!”
夏湘无奈,很不明白祖父对苏姨娘和柔姐儿怎会有这样大的偏见。可老古董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或许祖父只是从骨子里认为嫡庶有别罢。
“成成成,您说怎地就怎地,”夏湘讨好地凑过去问道:“那……出府的事儿,祖父能帮忙跟父亲说说不?”
祖父摇了摇头:“你去了田庄,身边没个人照看,我不放心!”
“我把乳娘和采莲、碧巧都带去,把两个粗使婆子也带着。再不济,我还有个先生呢,我那先生文武全才,当个护院绰绰有余了,”夏湘知道祖父担心什么,连忙堵了老爷子的口儿:“那些坏心眼儿的折腾不起多大的事儿,我让周先生留意着,总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您就放心好了。”
她一挺身,跳下椅子,走到祖父身边小意地帮着祖父又是打扇又是捶腿,一张小脸儿笑的十分讨喜。
“罢了罢了,”老太爷扔了筷子,不痛快却又满心无奈地说道:“就依了你这没良心的小妮子。不过事先说好,到了田庄不许瞎胡闹,不许往外乱跑。”
说着,老太爷站起身,走到一处方角柜前,打开柜门,从里头取出个小包裹。
夏湘瞪圆了眼睛看着,心道这定是什么要紧的物件儿,难道是传家宝?
老太爷关上柜门,走到夏湘跟前,将包裹放到桌子上,发出铛的一声。夏湘愈加好奇了,目光不错地盯着祖父的手,看着包裹被一点点打开来……
……什么传家宝啊?竟是一包碎银子!
不过,这一包碎银子堆在一起,也着实有些份量。所谓积少成多,不容小觑啊。
“这些银子,你收着。”老太爷将银子推到夏湘跟前,浑浊的双眼有些湿润。
夏湘推拒:“祖父,您给我这些银子做什么?湘儿去田庄又不是没月例拿,哪用得上这么些银子?”
“既要离开夏府,就得雇几个好手。那个周先生又不能整日里守着你,多几个护院总是好的。”老太爷叹了口气,又深深地望了眼他多年攒下来的私房钱。
夏湘将银子推回给老太爷,坚决不收:“您拿回去,湘儿去自家田庄,有周先生陪着,有乳娘和丫鬟,用不上那么些护院。到时那些人拿了月俸整日里晒太阳,这钱花的冤不冤呐!”
“花些钱怕甚?你平安无事才是头等重要事。”老太爷脖子一梗,又将银子推到夏湘面前。
“您把钱收好,别小瞧了您滴孙女儿。便是没有您的银子,湘儿也会平安无事滴,”见老太爷还要坚持,夏湘一把按住老人家的手,颇有些动容地说道:“若拿了祖父的银子,湘儿便是过的再好,心里也会不安生。”
老太爷想了想,将几块花糕用桑皮纸包了起来,递给夏湘,赌气说道:“拿走几块花糕总可以罢?”
夏湘眯眼儿一笑:“何止花糕,这蜜枣也要带回去些,留着晚上打牙祭。”
日头偏西时,夏湘出了老太爷的屋子。
迈出正房,夏湘便哭了,拎着花糕蜜枣哭了一道儿。
二管家吓坏了,自打夏湘傻了,便整日里笑个不停,怎么忽然就哭了?于是,哆哆嗦嗦地问:“大小姐是怎么了?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夏湘不理他,却一步一步走的极快。
二管家也是稍稍上了年岁的人,竟跟的有些吃力:“大小姐您慢着点儿,别摔着。”
夏湘不说话,紧着倒腾两条小短腿儿。
自己是夏湘,自己已经变成了夏湘,自己没有办法不去考虑那些身边的人,祖父、柔姐儿、苏姨娘、乳娘,死去的母亲,还有父亲。
甚至是两个丫鬟。
米虫不是那么好当的,至少,自己没有当米虫的资格。夏湘这样想着,两个小拳头捏的死死,哭的满脸泪珠儿。
自穿越以来,夏湘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