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无念顿住脚步,缓缓道:“三师弟,你也要拦着我?”
言君行平静地看着他:“大师兄,你就如此肯定,这孩子长大后,一定会害人?若是不会呢?那你伤害的,算不算一条无辜的人命?”
庄无念一字一句地道:“他是妖,不是人。”
“他现在就是人!”言君行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可语气中又有说不出的决然。
庄无念无奈地叹道:“三师弟,二十年前,你已因此被师父责罚面壁半年,如今,你还要这般……为妖魔求情么?”
言君行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那是赵小杨入门四年来,第一次看到他笑。
他说:“二十年前,我只是求师父允许我在南华山为她立一座碑而已,既没有勾结妖魔,也没有为他们洗脱什么。如今,也是一样的,我不是在为妖魔求情,而是在为这一个,也许本就是无辜的孩子求情。”
赵小杨一愣,二十年前,不就是南华山出事那年?
三师兄求的,是为柳七辰立碑么?
可是南华山上是没有柳七辰的墓碑的,那么便是师父没应允,而且,三师兄还因此被罚面壁半年?
抬头看着面前的背影,赵小杨不禁在心底叹息一声。
这位总是这般冷清孤寂的男子,原来竟是如此痴心人。
柳七辰喃喃道:“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我曾经瞒着爹娘偷偷溜出来好多次,我悄悄去过北华山,去过东华山,去过西华山,也见过很多很多的人,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他,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过他的名字而已。”
若是柳七辰还记得,那么此刻,此情此景之下,她应该是很宽慰,也很欣喜的吧?
不知为何,想到此处,赵小杨倒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见言君行和庄无念互不相让,一直没表态的鲁遥终于站了出来,笑道:“大家都是师兄弟,也各有各的道理,何必这般争执?既然一时无法决断,要不就暂时作罢,大师兄你说可好?”
庄无念看看鲁遥,再看看言君行,以及言君行身后的赵小杨和方夏意,突然就低声笑了出来,喃喃道:“也对,被妖魔害死的,终究不是你们的师父,你们自然……也不知道疼。”
他的笑容那般苦涩,眼神中有自嘲,有无奈,有恨与痛交织的,更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说的似乎也是没错的,这里的五个人,有四个本就一直是明清真人的弟子,只有他,自小一直跟在明净掌门身边,其中的感情,以及对妖魔的恨意,便也就不言而喻了。
赵小杨刚想缓和着语气说点什么,庄无念却又决然道:“好,那你们跟我去个地方。”
庄无念带他们去的,依旧是这片山林,但没有御剑的他们,还是走了好久。
山林没什么特别的,一样是树木茂密,杂草丛生,只是渐渐地,他们看到了血迹。
那是一条墨焰蛇的尸体,它被人斩断了头颅,死状异常惨烈。
庄无念也不说话,只是走过去,拿起手上的剑,从蛇的腹部缓缓划开。动作看上去有些残忍血腥,大家甚至能听到剑在皮肉上移动的声音。
然后庄无念开始御起了气,手上一道无形的气流闪过,慢慢地将被划开的蛇腹撑开,那里面,赫然躺着一具人的尸体,尸体还是完整的,应该被蛇生吞了没几天。
庄无念用剑指着蛇腹内的尸体,道:“你们现在告诉我,这又算什么?里面躺着的这个人,就不无辜?凭什么他就要死在这里?他的亲人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没有人说话,因为没人知道如何回答。
这些吃人的畜生确实该死,这是所有人都认定的事实,只是……
赵小杨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怀中早已沉睡的婴儿,抬头时目光却刚好触及被翻开的蛇腹下端,在一片殷红中,有一小部分显然是绿色的。
那应该是蛇的胆汁,因为这条蛇刚死没多久,所以被划破后,胆汁依然在往外流,可是这个蛇胆足有拳头那么大,而整条蛇的体型,又都不及上次把他卷去断魂渊的那条。
“那是……那是蛇胆吗?墨焰蛇的胆,有这么大?还有,胆的位置,是在中间,不是……不是在前面吗?”
这种时候他却突然问出这种问题,大家自是很诧异,庄无念甚至有些恼怒,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是蛇胆,墨焰蛇体型大,胆自然也大,所有蛇的胆,都是在那个位置的。”
方夏意也道:“你原来没见过蛇?这都不知道?”
当然是见过的,对于他这个五岁就懂得下地干活的穷孩子而言,蛇并不陌生,只是他从没研究过蛇的胆长在哪,胆的大小和蛇的体型,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可是此刻他想到的,是三年前在断魂渊里,吃下的那个他以为是蛇胆的东西。
那东西当时被血染红了,他洗过后才吃的,只是洗完以后,不是面前这种蛇胆的绿色,而是紫色,更重要的是,那个东西只有大拇指那么大,而且还是从蛇的颈间伤口处掉出来的,显然不太可能是蛇胆。
他当时究竟吃了什么东西?
赵小杨只觉一阵恶心,转过身又开始干呕起来,倒让大家又都是一愣。
柳七辰也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道:“小杨,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那就是蛇胆,我之前也没见过墨焰蛇,只是听很多人都说过蛇胆的用处,所以……是我不好,都没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就告诉你是蛇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