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易安明显发现段胤的状态有些不对。很乖巧的没有去打扰段胤。自己端着小凳子,去煮了两碗清汤面,知道段胤喜欢吃煎蛋,又煎了两个鸡蛋放在他碗里。
只是小姑娘的厨艺到底比不得面馆的那些老板,两个煎蛋都有些泛黑。
端着面条,段胤一口一口的吃着,没有任何声音,脸上也看不出异常,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放下碗筷,还打趣了两句,说易安下的面条比得上面馆的老板了。
只是那笑声难免有些干涩。
夜深,人静,雨停。
段胤独自一人坐在屋前,想着那张在漠北初逢时见到的脸,想到他一个人啃着冷硬馒头时不近人情的模样。
想着阿七说话时,脸上中挂着的冷漠。
你的那张脸怎么就这么冷呀!从来都看不到你脸上有半点笑意。
但是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热呀!一招一式教我杀人时,感受到你的心是滚烫的,沉默的拼死帮我挡住身后的敌人时你的心是滚烫的,当我决意要救苏梨时,你没有反对,你的心是滚烫的,最后一个人挡住了萧莲的心是滚烫的。
我还知道,你跟我一样憧憬着那座江湖时,你的心肯定也是滚烫的。
你还没去看那座江湖呢?
你怎么会死?
若是你真的死了,萧莲凭什么还活着?
我有什么理由让他继续活着?
就这么坐了很久,段胤起身回到了屋内。移开了摆在最中央的那张桌子,掀开了桌子底下的那块青砖,然后取出了通体漆黑如墨的块垒平。
自从到了灰域,段胤就不曾再佩过块垒平了,也不曾再用剑了。除了没天晚上修行之时,日复一日的为块垒平灌输着剑气,蕴养着这柄注定要埋没名声极久的鞘中剑意。
闭鞘养剑养意。
不真正用它,如何养得出心随意动,独属于自己的剑意。
取出块垒平,将那枚宁之远赠出,可以储存剑气的青玉酒壶放在怀中。
块垒平搁在膝上,一种沉重厚实的感觉传来。段胤伸出手掌在剑身上面缓慢抚摸。
掌心的真气一点一滴沁入到块垒平中,为这柄长剑添上一层迷蒙光晕。
一手握剑鞘,一手握剑柄。段胤双手缓慢发力,倾尽全力,块垒平依旧咬鞘不出,分毫不动。
这柄名剑忒得骄傲了。
从拿到它开始,段胤就日复一日,从不间断的灌输真气蕴养,就是块石头也该认同自己了吧,灌了这么多真气,就是个无底洞也该填满了吧!
结果,块垒平一如既往的傲气,真气灌输,我就不客气的吞下了,至于说想要我出鞘,那就不可能了。
握着块垒平,段胤心中默默盘算着自己当初在洗剑池得到的那道机缘。
沉默了很久,段胤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躁动,决定不动用那道机缘。
夜色清凉,段胤仰头望着天幕。
当初在藏书楼读书,记得读到过两句话,段胤一直印象深刻。
“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厌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答是,“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段胤不满意这个答案,改了一句。
“握剑之时,提剑杀他。”
还有一句时,“胸中有垒块郁积,如何平之?唯以酒浇之。”
这句话,段胤同样改了一下,“胸有块垒,当以手中剑斩之!”
真气涌动,段胤从块垒平上收回手掌,袖袍刹那臌胀震荡。
“心有块垒,当以手中剑斩之。”
气海上空,段胤心中剑意光芒刺眼,照亮整片气海。
吞下剑意光芒之后,段胤胸中气海“海水”顿时变成一片银白之色,浪涛激荡,恍若有神龙翻腾。
耳边似有瓷瓶破碎的声音响起,段胤身上真气透体而出,升上头顶三尺,停歇大概了盏茶时光,复又敛入体内。
昨日闻道而入天启,修行漫漫,今朝终于不惑。
夜已经深了,段胤却还是没有睡意。
走到庭院当中,段胤拿了块垒平,双手平托剑身,横剑胸前。
夜色中,有人持剑而舞。
夜色很深,漆黑剑影更深。
剑光拖行很慢,在空中留下清晰的漆黑痕迹,恍若饱满不清是如何意境,段胤也不知此刻自己剑法是如何招式,由胸中气海中奔涌而出的剑意究竟如何。
段胤面上也无感。
熟睡之中的易安,忽闻外面有沉闷破风声连绵不绝。揉着眼睛,披了件单衣推开了屋门。
外面太黑,易安觉得眼前有些迷蒙,于是又转身摸索着拿了一盏油灯,点亮身前三尺光明。
远远的看着庭院中舞剑的段胤,她不懂剑,所以也说不出段胤的剑法如何的高明。
只是,看着空中游走的剑光,易安觉得,段胤的心情应该有些沉重,又有着一股欲要宣泄的压抑。
就这样,小姑娘一直在边上看了很久,知道段胤收剑而立,浑身气息敛去。
转头看见一旁安静站着的易安,段胤微微怔神。之前太过沉浸,竟然不知易安是何时到了庭院之中。
走到易安身边,段胤伸头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低声道,“去睡吧。”
......
......
天已经亮了。
段胤依旧坐在庭院之中,一夜未眠!
面前摆着块垒平和锋锐陌刀。
当初到了灰域,不能用剑,段胤选了陌刀,未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