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秘密
宓婠
“砰”的一声巨响,石顶上炸开一个大窟窿,碎石纷纷砸下,开采钻石的人躲避不及被炸死。许多人脑浆崩裂被砸的面目全非,剩下没死的人哀嚎着逃窜。
“好了。”我忍着看到血腥的恶心,对记忆消除者说。
那人在工友的搀扶下,迷迷糊糊的走了。他可能永远不知道,刚刚十分钟里他失去了一段记忆再也无法寻回。
我从事着一种奇怪而罕见的职业,记忆清洗,同时我拥有一台复杂精密的记忆清洗机。
大脑是容量最大的储存内芯,但总有程序出错的时候,大量残忍的记忆如病毒一般复制自身,占据脑中所有空间,只留下痛苦和绝望,像刚才那个矿工满心都是因矿难死去的工友,以至于无法正常生活。所以,很多人会来我这里清洗记忆。
通常我会给被清洗的人编一个故事,比如你的工友考察去了等等。
我不知道这样的“白色谎言”是对还是不对,就像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一样。
97天前,我从现在居住的房间里醒来,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我自己。我照了照了镜子,镜子中的我像是18岁,又像是81岁,五官是稚嫩的,神情却是沧桑的。我被限制出这间房间,所有的生活用品、食物都有人按时送来,除了知道目前囚禁我的是杨氏集团其余的一概不知。
对我来说这个城市的边缘是可怕的。虽然这里有钻石矿坑,但这种可怕的矿坑深埋地下极易爆炸,所以来我这里最多的就是需要清洗记忆的工人,有主动的也有被迫的,所以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开始怀疑自己从事的究竟是何种性质的职业?
我厌恶我的工作,可我又好像和这台记忆清洗机融为一体。一天下来大脑中装满了别人痛苦的记忆,可有关我自己的记忆却****的空白着,我甚至怀疑,以前是我自己主动要求做清洗,洗掉那些强迫进入脑子的故事,但那些人对清洗记忆不熟悉,所以误删了我的记忆。
这时,几个男人拖进来一个女人。她在嚎哭,身体虾米一样的拱起但掩盖不住她怀孕的实事。她的丈夫死于一场恶毒的事故,和其他受害者一样,尸骨无存。
她尖叫着求那些男人不要毁去她的记忆,没了记忆,她的丈夫才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我微弱的向那些男人提出抗议,不要,她有孩子,总有一天孩子会问她,自己的父亲是谁?
领头的男人不作声,他的右脸颊上有一个皱起的水疱样的洞,让我觉得很熟悉。他走到窗前掏出一把枪,瞄准器上的红点在楼下路人身上跳来跳去。只要轻轻一动手指,消声子弹就会无声无息的穿过无辜者的身体。他开了一枪,打碎了玻璃,他转向我,“照我说的做。否则下一枪就在人身上。”
女人停止哭泣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我只能机械的为吓呆的她注射麻药,走上操作台。
当探头触到那些代表痛苦的黑色区域,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我看到连绵不断的房屋倒塌,哭声四起,洪水一般淹没我。
断层扫描清洗机在那天变得疯狂,嗡嗡的基调中不时响起“喀喀喀”。那些记忆太过残酷了,机器也嚼不动,咽不下。
我从操作台上滑落,叫助手顶替我一下。
“李大夫,你忘记了?这台机器只有你能操控,别人根本看不到大脑成像。”
怪不得,我是这里唯一一个记忆清洗师。
那些人走了以后。黑夜将临,有一个叫陈铭睿的男子从窗户里爬进来径直走到我的座位前,说:“帮我忘记吧,帮我忘记那个童年的玩伴,因为我不可能再找到他了。虽然,她曾经在漆黑的夜里让我看见了盛开的花朵。”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细不可闻。
我猜他可能和那些矿工不一样,我本应该拒绝,然后喊人。可我还是让他躺上清洗机,他的大脑成像极其的古怪,看不到代表痛苦的大面积黑色。
我把探头移到代表快乐的粉丝区域,我看到一个女孩从小巷子里跑来。这应该就是他想忘记的女孩。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高高地把女孩举过肩膀。
只持续了数秒,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冲过来,将女孩拖走,但奇怪的是,被拖走的女孩比上一段记忆中大了好几岁,服装也不同。
这应该不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大脑有种神奇的功能,总是把情绪相近的事情并置。看来,这是他记忆中关于那个女孩最强烈的两个画面。我把这个画面定格,那个女孩的面清晰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居然是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