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称赞声不断,连卿黎都有点好奇这炖肉究竟是如何美味。
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在面前小碟中,色红酱浓,晶莹软弹,看着便让人胃口大开。
只是,那飘到鼻间的气味却是如此的陌生,既非飞禽,亦非走兽,更不用说河鲜海货。
但偏偏又好像在哪里曾经闻过……
卿黎尚在疑惑,席间一阵明显的干呕声传来,在这溢美之词中,显得尤为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朝着那人望去,却见是凌千柯失态地跌坐在地上。
昔日眉清目朗美如冠玉的翩翩少儿郎,此时正捂着口齿,满脸苍白惊慌。
凌初神色不悦,看向凌千柯的眼里划过了道道厌烦,不耐道:“千柯,你在做什么!”
冷厉的声音中带了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和君临天下的威严,顿时让下座之人打了个寒颤,却无一人愿意站出为他辩上一句。
世人皆知,九王腹内草莽,不被皇上器重,谁会愿意在这个时候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出头?
他的目光扫向堂中众人,看到几乎每一个嘴上都沾染了那炖肉的酱汁,一个没忍住,又弯下了腰干呕。
那样一句话,让整个中堂如死水一般沉寂,没有半丝波澜,众人的神色都僵硬在了脸上,仿佛时光突然凝滞了一般……
卿黎瞳孔忽的一缩,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再望向陆雪语和安昭仪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眸光又凝视着面前这块晶莹剔透的炖肉,那肉质纹理一点点映入眼帘,脑中信息如抽丝剥茧一般梳理起来,一一比对之下,可不就是……人肉!
凌初算是比较早回过神来的,,怒得拍案而起,厉声吼道:“凌千柯,你在说什么浑话!”
陡然拔高的嗓音洪亮如钟,也是瞬间唤回了众人的理智,虽然没有人立刻相信,但看着那面前佳肴的目光却开始变得惊疑。
凌千柯胃中酸水翻滚难受得紧,又见凌初生了大气,走出一步跪下说道:“父皇,儿臣所说句句属实!”
他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又是被公认的纨袴膏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在吃穿住行方面讲究绝对不少。
且他生来就是异常的味觉嗅觉出色,随意品一道糕点,都能说出那其中原料是何物,试问如此了,又怎么可能会认错这让他吐了半天酸水的人肉!
被九王点了名,应天海霎时浑身一震,看着面前这一碗炖肉,再想起在滁州时过得生不如死的几个月,只觉得胃里积食刹那汹涌翻滚,“哇”一声就吐了出来。
有了一个人如此,其他人也开始倍感恶心,顿时此消彼长的干呕怒骂声不绝于耳。
凌初的身形僵了僵,双目瞪圆狠狠扫向一旁脸色煞白的安昭仪,忍了又忍,才道:“宣太医!给朕查!给朕一五一十地查清楚!”
…他怒得将手中的青瓷酒杯“砰”一声摔在地上,令在座之人都怛然失色。
凌千羽和许华云皱紧了眉,相对无言,太后数着手中的佛珠,满口念着阿弥陀佛,宁皇后和娴妃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在竭力隐忍着恶心,安昭仪早已血色尽失,只直直瞪视着陆雪语,不忘用眼神询问原由,而那陆雪语更是几乎不会思考一般,呆滞瘫软在了原地。
就连一向清润如玉的三皇子凌千墨,此时的脸色都已经黑了几分,隐隐带着惴惴不安。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世子妃不是懂医吗?这肉究竟如何!”
卿黎几乎是一瞬间就收到无数道目光,而身边的凌思迩更是小手拉着她的衣袖,痛苦不堪。
她低叹一声,摇了摇头。
这样的反应无疑给了众人一个解释,那恶心呕吐的声音便再也止不住了。
没过多久,几个擅长外伤的太医过来检查了一番,其中还包括了那庞蕴徐庞太医,只是几人琢磨了好一阵子,结果和九王说的一般无二……
凌初勃然大怒。
小皇孙的满月礼上,居然出现了人肉宴,如此大煞风景,更是触了霉头,这种事传出去还不是个天大的笑话?有多少人会说两位小皇子是福薄不详之人?又有多少人会说他愚钝不及?
无论是他,还是他嫡长皇孙的名声,怎的容许他人诟病?
凌初怒不可遏,当下就将那两个厨子收押起来盘查,又直接将安昭仪打入天牢,这中堂狼藉也命人收拾起来,只是众人的神色萎顿实在不好收场。
许华云见好好的满月礼弄成这副模样,伤心地直哭,却又暗暗庆幸,那两个孩子因为嗜睡被乳娘抱了回去,没见到如此残忍的一幕。
凌千墨的清润算是绷不住了,一把拉开几乎吊在自己身上全身都僵了的陆雪语,咬牙切齿了许久才忍住出手掐死她的冲动,直接拂袖而去。
陆雪语因为是两个厨子的引荐人,也暂时被刑部收押。
一场宴会弄到不欢而散,宾客早就没了心思,凌初挥手便让全部退下。
所有人也清楚,今日这桩事,就是烂在了肚子里,也是不能说出去的。
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纵然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在大街小巷茶楼酒馆宣扬这些,但显然京都中人都清楚,在两位小皇孙的满月礼上,出现了一道炖人肉……
这件事的原委查起来一清二楚。
原来,在那滁州瘟疫时,城内弹尽粮绝,百姓饿得无所可食,便去掏那用来焚烧尸体的焚炉中的人肉,却不想,人肉的滋味如此鲜美,让人一旦沾上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