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时与张大夫人的言语机锋也还只是开头戏。
而接下来的重头戏,张大夫人一个人都能演得风车斗转,令人钦佩。
当然,以张大夫人的出身,也不可能在人前做出泼妇骂街的举动,她给徐璐准备的是捧杀。
今日前来张家吃酒的客人当中,也还有部份勋贵世家或武官太太,张大夫人对她们道:“凌大人如今高升去了兵部,日后与凌少夫人多加亲近自是好的。”
一方面高调地捧着徐璐,一方面又高调地与一位身穿深紫色提花褙子的妇人说话,言语间颇是亲呢。
这妇人很是面生,面色白皙,丹凤眼,吊梢眉,一脸的精明相。与张大夫人非常亲近,相互问候的对像也都是各自的儿女或亲戚长辈,想来应该是亲戚关系。
后来徐璐才从旁人嘴里得知,这妇人居然是如今呼声正高的吏部左侍郎侯选人的程勋华的夫人,黄氏。
而这黄氏与张大夫人还是表姐妹关系,关系自然非比寻常的。
黄氏拉着张大夫人的手,问候了张大夫人的两个优秀的儿子,很是羡慕:“还是表姐有福气,两个儿子都那么出息。请哥儿不用说了,连让哥都那么厉害,十三岁就是南直隶童试第一名,这可是极为难得的。”
张大夫人很以儿子为荣,却故作谦虚道:“妹妹可别夸他,这孩子呀,可有主意了,都不怎么听我的安排了。我让他去松山学院专心学问,以便备考秋闱。他偏不听,非要住在祖宅里。唉,咱们京城的祖宅,着实不像样,又旧又榨的,我都住不习惯,他却觉得不错。害得我每进出一次看着周围那逼仄的巷子涌道心里头就烦。”
黄氏笑道:“你自小就习惯高门大屋,何曾受过这等委屈?难怪住不习惯。让哥儿锦衣玉食长大,却能吃得苦,倒比你强多了。”然后又说:“我那二丫头,倒是与让哥儿不遑多让。京城的宅子确实逼仄,出个门就像打仗似的。着实不便,二丫头却自得其乐,还说宽阔有宽阔的好处,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不必再费那么多精力打整屋子,你听听,都不知该如何说她了。”
张大夫人就问起了黄氏闺女的近况,说起自己的闺女,黄氏那张舌头完全是开了闸了的黄河,滔滔不绝,完全收不住嘴,所说所闻,全是女儿平时候温婉大气的闺秀姿态。
看着旁若无人说话的二人,徐璐有个奇怪的想法,这对表姐妹,该不会要亲上加亲吧?
徐璐正在心里思付着,张银这会子指挥着丫鬟们进来更换茶水瓜果,张大夫人赶紧把张银叫到跟前,指着黄氏说:“四丫头呀,这是你让从兄的表姨母,来来来,赶紧给表姨母磕个头。”然后又与黄氏说,“这是四房的闺女,叫她银姐儿就是了。”
黄氏上下打量张银,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四房的孩子个个都长得好,又有出息,银姐更是芝兰玉树般俊俏,呵呵,你那妯娌可真是好福气。”
张银向黄氏福了身子,见了礼。黄氏打赏了张银一个金手镯,拉着她的手问了不少话,是否及笄,可曾婚配等,得知已有婚配,很是懊恼地说了句“真是可惜了,”又赶紧问是哪家爷们能有这般好福气。
张大夫人就看着徐璐笑了起来:“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银姐儿便是与凌家少夫人的娘家兄弟订了婚约的。”
黄氏看了徐璐,一脸吃惊:“真的吗?唉呀,那真是太巧了。”
张银作害羞状,徐璐则笑了笑说:“这也不叫巧,应该叫缘份吧。”
张大夫人就对黄氏说起张银与徐珏认识订婚的前后过程:“说起来,还真是缘份呢。咱们家银姐儿眼界可高着呢,可就偏偏瞧中了徐家公子,你说这不是缘份是什么。徐家公子与让哥儿同年,今年也即将下场,咱们银姐儿也是有福气的。”
黄氏就又问起徐珏年康,师承何人,在哪读书,徐璐简短回答了。黄氏就笑着说:“居然还是沈大人的门生,学问肯定是极好的,想必今年秋闱,定能高中榜首。”
徐璐欠了欠身:“承夫人吉言。”
黄色又笑道:“我随外子离京多年,如今回京,以前认识的人要么外放,要么已致仕回乡,都不怎么见得着了。与少夫人既都不是外人,咱们以后还要多加走动才是。”
张大夫人就说:“妹夫走文官一途,与凌家可是文武殊途,走得太近怕也不好吧,不过,大家私下里相交也还是可以的。”
徐璐皱起眉,张大夫人这话大有深意。
只是接下来张大夫人的话更让徐璐异常震怒。
张大夫人对张银说:“其实徐公子有凌大人这个姐夫,将来的仕途定能平步青云,倒是不需你父亲替他出力。尽管凌大人如今已不在吏部,不过好在还有你表姨母表姨夫,你是不用太担心的。”
张银茫然,有些不大明白,但又有些明白,抿着唇,微微福了身子,“是。”
徐璐则撇唇,把头别向一边,与旁边的都察院佥都御史太太说话去了。
……
在张家草草吃过饭,徐璐就借口身子不适向张四夫人告辞。张四夫人再三挽留无果,只得作罢,亲自送了徐璐出门,并握着徐璐的手道:“虽说今儿客人不多,可人多嘴杂,难免有些良莠不齐,还请少夫人海涵。”眼角处瞟了眼正与黄氏旁若无人高声阔气说话的妯娌张大夫人。
徐璐会意,笑道:“既是良莠不齐,我自然不会放心上的。”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