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子里风声骤起,寒风阵阵。
顾夫人双眼一眯,坐直了身子。
良久,顾夫人才一字一句地道:“凌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顾家可从未贪图过媳妇嫁妆。这些还请凌夫人收回吧。”
武夫人笑道:“顾夫人有所不知。李家太太要我们家惠惠在苑平三千亩良田的庄子给六小姐做嫁妆。可这苑平的庄子,可是当年我送给惠惠的嫁妆。我觉得,反正六小姐要嫁到顾家来,以李家的规矩,将来李六小姐的嫁妆,还不是顾夫人所有?是不?”
顾夫人气得厉害,怒道:“凌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堂正正做人,会霸占媳妇嫁妆不成?”
徐璐正观察着顾夫人的反应,却让武夫人暗地里剜了一眼,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务,赶紧夸张地笑道:“顾夫人,您真的好有福气哦。”
顾夫人目光如刀,生生割着徐璐的肌肤。
徐璐有武夫人撑腰,加上她也看不惯顾夫人目下无尘的清高样,眼里射出战斗信号,微微一笑:“顾夫人有所不知,昨儿个我惠惠表姐与我说了,李六小姐即将嫁到贵府,怕李家高攀了贵府。所以李太太特地要我表姐给六小姐准备嫁妆。天可怜见的,表姐嫁到李家,当年两万两银子的嫁妆,早就被李太太和六小姐拿得七七八八了,如何拿得出多余的嫁妆来?如今就只剩下在苑平的那三千亩良田,每年还有千把两银子的收益。我知道顾夫人家大业大,必是瞧不进眼里的,可肉再少好歹也是肉,还望顾夫人不要嫌弃。”
顾夫人脸色铁青,目光死死地瞪着武夫人,“武氏,你究竟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果真如凌峰所言,顾夫人虽然有诸多让人不喜的毛病,但信守承诺,注重脸面,今日武夫人就是明摆着上门扒她的脸皮。
顾夫人是无辜的,却被迁涉到“贪图媳妇嫁妆”的漩窝里,这让一向注重名声的顾夫人如何不恼?这时候连尊称都不见了,足可见其恼怒程度。
顾夫人虽然目下无尘,清高矜持,但这样的人,却是极好面子,非常注重自己的名声。生怕别人说她不好的话。所以武夫人逮着她这个优点,大加利用。
果然,效果奇好。
徐璐再接再厉,微笑着拿了串佛珠,双手呈上去,“对了,这串佛珠,是用檀木制成的,还在寺庙开过光。也是我表姐特地给顾小姐准备的,麻烦顾夫人交给顾小姐。若李六小姐将来有了身孕,无论顾小姐如何整治自己的嫂子,都不怕那些投胎不成的阴灵产生怨气了。”
顾夫人看也没看,只是双眼眯了起来,声音如镰刀割在木头上钝钝的声音,“凌少夫人,李六小姐还是闺阁女儿家,名声是何等的重要!你这样随意侮蔑一个闺阁小姐的名声,又岂是品性端庄者所为?”
徐璐微笑:“我只是实话实说呀?顾夫人若是不信,大可随便抓李家的下人来问上便知了。”她看了气急败坏的李夫人,“哦,我倒是忘了,李家的下人都是由李太太管着,如何敢说实话?”
“对了,顾夫人,我大姨母说了,既然亲家太太都发话了,表姐身为媳妇,不好不从。所以特地把表姐当年的嫁妆单子也一道拿了来,免得李顾两家麻烦。今儿个就全给了顾夫人吧。”徐璐摸出一张嫁妆单子来。
顾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
徐璐又添油加醋地道:“我真是羡慕顾夫人呀。娶一个媳妇就能得到这么庞大嫁妆,怪
不得顾家每年置办的膳食,能成为帝都之最。可惜我身份不够格,吃不成。”
“顾小姐也是有福了,将来她的嫁妆也就有着落了。”
顾夫人气得眼冒金星,徐璐这话句句戳中她的要害。她生平最不屑的就是那种眼皮子浅霸占媳妇嫁妆的婆母了。
徐璐还不过瘾似的,又说:“对了,昨儿个李六小姐身上穿的那件红色织金妆花缎绣银红菊花纹样领子衣裳,还有头上戴的羊脂玉的珠钗,手上戴的镯子,可都是从我表姐嫁妆里拿的。到时候还会一并陪嫁到顾家呢。唉,天可怜见的,我表姐自己都舍不得穿戴。顾小姐得了那么多的好处,可千万别忘了我表姐的好哦。”
“够了。”顾夫人起身,几上的盏杯盘子全摔在地上,连同手上的嫁妆单子,及装有地契的匣子也飞得到处都是。
她冷冷盯了武夫人一眼,冷笑着说:“凌少夫人想替李四奶奶撑腰明说就是,何苦把我拖下水?”
果然,与聪明人打交道确实省事。
徐璐故作惊讶:“顾夫人,我只是实话实说呀。”
顾夫人忍着怒火,一字一句地道:“我顾家还不屑要媳妇嫁妆支撑门面。我还有事,就不留凌夫人了,凌夫人,你请自便吧。”然后让人送客。
徐璐又天真一笑,对顾夫人道:“顾夫人,我应该没有说错话吧,我记得您膝下确实还有一位千金吧。”
顾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对一旁服侍的嬷嬷吼道:“全都死了不成,还不替我送客。”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武夫人笑呵呵地起身,一脸歉意地道:“实在不好意思,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