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阵前,中军大帐,人人噤若寒蝉。
侯玄演脸色猩红如血,气的汗毛直立,拿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贵州按察使、布政使、都指挥使三个人,在贵州本土运粮,竟然都能被劫,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前来报信请罪的,是贵阳府总兵,皮熊。皮熊原籍贵州铜仁府,以前被罗氏收养,改名罗联芳。后来做到了一府总兵,就恢复了原名。
这也是个忠烈的汉子,后来被吴三桂俘虏,不肯投降绝食而死。
听了侯玄演的怒吼,皮熊硬着头皮,辩解道:“川黔道路难行,要进重庆,必经遵义。那王祥手下兵马凶恶异常,贵州府兵羸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本来还以为,仗着越国公的赫赫威名,他们不敢下手。谁知道这些贼人,连朝廷大军的粮草,都敢下手啊。”
侯玄演冷哼一声:“这么说,粮食丢了,还要怪到本督名声不显了?”
皮熊慌忙道:“末将不敢,只是请国公体察贵州民情,早发大军惩治王祥,也算是为贵州除去一害。”
侯玄演冷笑道:“王祥为害贵州,你们就把我的粮食运到他的嘴边,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
皮熊吓得冷汗直流,单漆跪地,赌咒道:“国公,三位大人和末将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实则是那遵义,是进重庆府的必经之路啊。”
侯玄演仔细一想,贵州三司确实不像是那么腹黑的人,不过这件事还是让他恼火不已。
本来吴三桂、鳌拜粮草供应不上,吃完抢来的,根本没法跟自己久战。这下可好,十三万人在前线,断粮一日就是灭顶之灾。
事已至此,再追究责任也要等到战后了,必须先解决粮食问题。
侯玄演在帐中踱步,走到夏完淳身边,低声道:“端哥,这下想要决战也是不可能了,就算我们重新从湖广运粮,时间也来不及了。你替我守在这里,我分兵回师将王祥灭了,夺回粮食。”
夏完淳面带忧色,说道:“督帅,就怕他们跑了,我没法追啊。”
侯玄演长叹一声,他向来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推测评价自己的南明队友的。但是还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混账到这个地步。
“没办法了,若是吴三桂跑了,就势收复重庆府全境。”
夏完淳点了点头,问道:“督帅,带多少兵马前去?”
“我带三万湘兵,前去铲除这些狗东西,你留十万和吴三桂相持。我们随军带的粮草还能坚持十天,你给我守住,十天后我必夺回粮食。”
夏完淳犹疑道:“督帅,三万太少了,分兵七万前去如何?”
“他们也就是杀百姓的能耐,我这次去,就把他们一个个挫骨扬灰,剥皮填草。”
夏完淳望着面色骇人的侯玄演,知道这次入川他是动了真怒了。从苏州太湖里开始,南征北战一直陪伴在身边,他从没见过侯玄演这种状态。
大帐中的皮熊,听着他们的对话,知道这次侯玄演肯出兵,或许可以夺回粮食。要不然的话,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侯玄演望着他说道:“军情紧急、事不宜迟,皮总兵,前面带路我们去遵义府,会一会这个王祥。”
皮熊站起身来,侯玄演一声令下,亲兵前去传令。后军三万人调头南下,跟着皮熊急速行军,前去遵义府。
遵义府的王祥,望着堆积成山的粮食,心旌神摇。
王祥很快就决定,铤而走险,只要有这些粮食,在饿殍遍野的四川,还怕招不到足够的兵?
只是他没有想到,侯玄演来的比他预想的快太多,漫山遍野的粮食还没完全运进遵义府,三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王祥很快就收回了在外的兵马,集中所有力量在遵义府,站在城楼往下看。
王命臣望着城下的人马,眼珠一转,说道:“将军您看,他们也就这点人马,没什么好怕的。”
王祥点了点头,说道:“嘿,这小子在前面跟吴三桂死磕,我抢他的粮食,他能奈我何?逼急了老子,我就投降满清,跟辫子军一起夹击他,看他还厉不厉害。”
王命臣挑着大拇哥,赞叹道:“将军真是神机妙算,算无遗策,我们先灭了这支人马,再去川中招兵买马,我看以将军的本领,皇帝都有的做。”
话音未落,只见对面阵前散开,远远地只看到几支黑漆漆的管筒对着城楼。
王祥是做过参将的,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脸色一变吼道:“都趴倒,他们要放炮啦。”
几门火炮对准的,是遵义的城门,遵义城小墙矮,城门也是年久失修。王祥占领之后,只顾着享乐杀人,根本没想到要据城死守。一轮齐射之后,城墙上已经是千疮百孔。
轰隆一声,随着一发炮弹打在城门,木屑纷飞。遵义大门就此敞开,侯玄演骑在马上,腰杆挺直,目光如线,将手一挥。身边的令旗挥舞,号角声徒然响起,萦绕在黔西大地。
三万湘兵奔涌如城,城上的守军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抵抗这支人数还不如自己兵马。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他们中下级军官,全是溃逃而来的散兵游勇。下层大头兵,都是就地抓的壮丁,和王祥苦大仇深。
城楼上,王祥声嘶力竭,身为大明参将,他见过太多的败仗。但是败的这么快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铁杆心腹王命臣,望着眼前陷入疯狂的王祥,眼色一边。
王祥一转头,就看到王命臣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