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下的,跟天塌了似的...”
古寺后院的厢房里,黄樱倚在床头,一双姣好的长腿恣意扳平。拧腰舒臂,打了个呵欠之后,眼里出现一抹慵懒。声音媚甜动听,体态勾魂夺魄,只可惜房里全是女子。
两个侍女埋头生火,不一会搞得灰头土脸,还是没有点着。姐姐天真烂漫,性子欢脱,叫做妙儿;妹妹性子清冷,不苟言笑,闺名双儿。黄樱以前经常开玩笑,说这个双儿,倒像是个霜儿。
她们是贴身的大丫鬟,在黄樱的院子里是一人之下,几十人之上的管事丫鬟,啥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满面尘灰烟火色”不算,还都一起呛得咳嗦起来。
黄樱非但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反而贼兮兮地掩嘴偷笑。笑了一会,发现两人都不睬她,索性拍打着大腿,笑的花枝乱颤。
“两只花脸猫,好丑..嘻嘻。”
两双满含幽怨的明眸,射出两道略带杀气的眼神,黄樱吐了吐舌尖,总算收起了幸灾乐祸。她向后一转,将浑圆的小桃臀对着两人,看着窗外昏暗的雨幕。笑靥渐渐不见,一行清泪沿着雪润的脸颊,悄然滑落...
南逃已经三个月了,黄樱还记得那天。
阿爹的亲兵,每个人都带着一身的血,冲进了内院。带上阿娘和自己就要逃,阿爹打了一辈子胜仗,小黄樱知道,这一次阿爹败了。
阿娘不肯逃,她将自己托付给亲兵之后,投井而死。
南逃路上,小黄樱从不在人前显露悲伤,因为她知道这只能给亲兵们增加负担。她表现的比谁都乐观,都没心没肺,只有每一次夜深人静,她才敢将自己肆意的想念自己的爹娘。
“今天碰到的侯家哥哥,他的阿爹也是殉国而死呢。”
弘光元年五月,皇帝逃出南京,入芜湖投靠靖国公黄得功。
靖国公刚刚击败东犯的二十万左家军,见到皇帝大吃一惊,问道:“陛下死守京城,以片纸召臣,臣尤可率士卒一战。为何听信奸人,轻弃京都要地进退失据。”
话虽如此,黄得功还是召集自己麾下兵马,想要和清兵决一死战。可是部下将领田雄、马得攻已经决定要做汉奸。两军阵前,自己营中一支暗箭射中了黄得功的咽喉。
此战距今,已经三个月了...
一道闪电将天和地同时点亮,随后是轰隆隆的雷声,巨大声响,就好像天被撕开了一般。
侯玄演顺手往火堆中添了一根木棍,对面是一双深陷的眼睛,在微弱的火光下,好像闪着幽幽的光。
“你答应了吴老头,会带我们回嘉定的,对么?”
侯玄演随手拨弄着火堆,保持火堆的空气流动,防止火焰熄灭。龚老三还是死死地盯着他,即使看不到,侯玄演也能感受到那仿佛实质的眼光。
“说话啊,侯玄演,你答应过的,对么?”
深深的无力感,袭上侯玄演的心头,如今不是明末,更确切的说,如今应该叫清初。一个绵延一百七十年国祚的异族王朝,刚刚起步。带大家回嘉定,难道做顺民去么?
“过了前面的小镇,就到了绍兴,咱们暂时安全了。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再往前、再往前、越往南面,大家越安全。”侯玄演并不回答他,反而自言自语起来。
龚老三突然站起身来,瘦小的身躯爆发出难得的能量。他跳起来将侯玄演一晚上都在维持的火堆一脚踩灭,烧红的木炭溅到四周,高声嘶吼道:“侯玄演!你答应过吴老头,你答应过我们,你要报仇的,对不对?越往南,越往南!越往南仇人离我们越远,你就知道逃!”
大雄宝殿内回音很响,再加上深夜雷声过后的寂静,嘉定的乡兵们睡得也不死。一时间无数双眼睛,盯着侯玄演,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未尝没有轻生和家人团聚的想法。只是因为侯玄演带他们走的时候,信了他的“仙人抚顶”的鬼话。
“我们到了南边,依靠唐王,借住朝廷的力量,才能打回来。难道我要带着你们两千个人,去跟李成栋拼命么?”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侯玄演的话也有道理,他们十万人都打不过,两千岂不是以卵击石。
龚老三冷静了下来,其实他也知道,尽管侯玄演答应过,但是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局势就是这样令人绝望,但是他全家的血仇,像一只阴毒的噬心虫,时刻啃噬着他的内心。白天行军还好,一到了夜里,就再难控制。
“玄演,是三叔不好,你别怪三叔..”
突然一阵急促的狗吠声,停止了殿里的争吵,徐元宝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出去一看正是自己的爱犬,正在对着山门外狂吠不止。
侯玄演拨开人群,爬到宝殿旁边的钟鼓楼上,一道闪电划过,借着着霎那的光明,侯玄演看清了山门下的情况。
一阵冷飕飕的凉意直灌后脑勺,山门外密密麻麻的人马,正在往这里围来。
这样的雨天,普通清兵不会这么不顾一切地追来,难道是李成栋的人?
“敌袭!敌袭!都给老子起来!”除了大雄宝殿的人被侯玄演和龚老三吵醒,还有两处殿内的乡兵,未必能听到自己的呼喊。侯玄演顿时心急如焚,吩咐左右叫醒同伴。
这一次着实凶险万分,若不是自己和龚老三争吵,可能稀里糊涂就被别人包圆了。想到这里,侯玄演冷汗直流。
对了!后院厢房还有一伙人,侯玄演顾不得其他,冲到后院,见到一处房间亮着火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