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监狱还在寂静之中。
皮靴踩过大理石板的踢踏声响打破了平静。圣玛斯典狱长非常罕见的在大清早出现在中央监狱区之中。
他站在走廊尽头,侧过头示意身后的狱警可以动手了。
然后一声开门的声响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加里安,其他睡梦之中的犯人都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加里安现德萨米一直坐在床上,睁大着眼睛,盯着大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他揉了揉眼睛,此时狱警直接走了进来,他们站在德萨米的面前,语气冷漠的说道,“德萨米先生,抱歉,你的时间到了。”
德萨米抬起头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伸出手戴上了镣铐。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终将走到尽头,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失态和慌张。
“德萨米阁下。”
当他即将踏出门之时,加里安犹豫了一下,突然在后面喊了一声。
德萨米停顿了脚步,回过头看了加里安一眼,然后对周围的狱警小声叮嘱了两句,“等一下,我有最后的话想要说完。”
狱警彼此相视了一下,网开一面,留给他片刻的时间交代后事。
反正一个将死之人,也翻不起风浪了。
他笑了笑,缓缓说道,“加里安,当你唱起国际歌的时候,让我想起了一个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沉浸在过道,“那时候他站在街角,开始对人们演说。为了让世界变得美好起来,男人就这么不断的演说着,一开始,大家都倾听他的演说。还有人一起喊着,一起战斗吧!只是后来大家都失去了兴趣,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个国家变成怎样都与他们无关。那个男人叫布朗基,是我们的革命领袖。”
“但是他没有放弃,因为布朗基没有放弃战斗的理由。同样,我也没有停止战斗的理由。”
德萨米在踏出监牢之前,对加里安说道,“我把所有一切都押在了法兰西大革命之中,只要有目标和决心,哪怕掉了脑袋,都不算输。”
此时朝阳逐渐升起,光线透过了窗口的缝隙,照耀在德萨米那张坚毅的侧脸上。他的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落在加里安的胸口上。
落在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革命党人心头之上。
“但愿将来有一天,红色的革命之花会燃烧整个世界。”
“无产者万岁!”
说完,德萨米带着决绝的眼神,毅然决然的踏出监牢的门槛。
就在那一刻,沉默的监狱突然爆洪亮的歌声,整个走廊回荡着《国际歌》的曲调。
如同一场宏大的诀别。
那些被囚禁在监牢之中的犯人透过门窗,注视着曾经的缓缓的走过人生之中最后一条通道,绞刑架在风中摇晃,光芒照亮了黑暗的监牢。
照亮那些坚毅的脸庞。
照亮每一个寻找真理的人。
……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
圣玛斯脸色苍白的听着大合唱再一次的响起,每一句歌词都像是利剑,刺在他的胸口,更糟糕的是,他还无可奈何。
典狱道,“嘁,幸好德萨米已经走了,接下来谁敢再放肆,我就要谁好看!”
加里安注视着德萨米的远去,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怅然若失,仿佛灵魂中失去了什么。
不过很快这种失落就被驱散一空。
德萨米被带走还没多久,监狱门再一次的打开,这次狱警是来找他的。两名陌生的狱警走到加里安面前,将镣铐递给了他。
“走吧,加里安,今天是你出庭的日子!”
加里安站起身,将双手伸出来,戴上镣铐,准备前往法庭。他跟随着狱卒往监狱外的方向走过去,他的心中隐约有一种预感,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充满了压抑和绝望的囚牢了。
此时朝阳已经铺撒上监狱前庭院的草坪,逐渐温暖的风吹拂着脸颊,逆光而立的加里安半眯起了眼睛,望向了前方。
那是一座绞刑架,死亡的绳索随着风轻轻地摇摆,他看到被押送的囚犯迎着台阶慢慢的往死亡的终点拾阶而上,然而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恐惧。
加里安放缓了脚步,他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号召人民战斗的旋律。
他看着德萨米一边高唱着国际歌,一边站在了绞刑绳套面前,神情平静。甚至拒绝了戴上头套的要求。
他是光荣的战士,要以用尊严的方式死去。
德萨米的目光瞥向了草坪,他看到正在被狱警带走的加里安,然后微笑的朝着他点了点头,以示诀别。
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
是我们劳动群众!
一切归劳动者所有,
哪能容得寄生虫?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
吃尽了我们的血肉!
绞刑的绳套套在脖子上,站在一旁的神父询问他还有什么遗言时,德萨米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等我唱完这歌。”
慷慨激昂的歌声如同璀璨的朝阳,传遍每一个角落。
一旦把它们消灭干净,
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尾音戛然而止。
吱呀一声。
绞刑台的木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