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宇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个会计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呢?”
“啊?”季东园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明宇会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还是马上说道,“他叫郑东方,现在在家休息呢。”
“没让他入院治疗吗?”
“我本来也想这么做呢,都已经给他办好住院手续了,但是他知道我们厂子里的情况非常困难,所以坚决不肯住院。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回家了。不过,我已经专门给他批了一笔慰问金。像郑东方这样的同志,绝对是我们厂的楷模啊! ”
陈明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笔欠账还能要得回来吗?”
季东园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看是够呛了!这次,郑东方为了要账都出这事了,那家企业也只是给了我们五万块钱,跟三百万的总额还差得远呢。其实,就是这五万块钱,他开始都不愿意给我们。当时我找到了他们老总,强硬的告诉他,如果他们敢不给钱,那我就不管郑东方了,就让他这么在医院里躺着,也不让医生给他治疗,到时候他出了事,看看谁的责任大!当然了,陈县长,我并不是真的不管郑东方了,只不过是吓唬他一下而已。最后,他在我的威胁下,终于给了我们五万块钱,当时那个老总都要给我跪下了。”
“不过,据我了解,这倒也不是他们想赖账,主要是他们企业也陷入到了非常严重的三角债中,焦头烂额,根本就无力偿还我们!我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把人家给逼死啊!所以,我就把郑东方带回来了。陈县长,你也知道,这几年三角债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副总理已经用铁腕治理了绝大部分的三角债,但是三角债还没有完全根除。既然我们摊上了,估计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季厂长,那你觉得,你们厂子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的?”陈明宇问道。
“这么嘛……原因就多了。”季东园道,“比如大环境的影响,这几年,不光是我们厂子不好过,绝大多数的国营企业都不太好过;再比如三角债的困扰,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但是,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这两点,而是我们厂子是国营企业的属性。”
“主要原因是因为你们厂子是国营企业的属性?季厂长,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陈明宇道。
季东园想了想,说道:“陈县长,我给你打个比喻吧。一群人坐船,船漏了,但是是漏的程度离沉还远,谁都知道这么下去不行,但是补漏的人可能反而可能被淹死,而且就算是修好了船,船也不是自己的。所以,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船长盘算着早晚换船,会游泳的算计着啥时候跳海游走,还有人觉得离沉早着呢,还有人觉得天下的船都漏水,肯定漏着漏着自己就好了。船主呢,他在岸上呢,他本应该是最该着急的人,但可能他压根就不知道船漏了。”
听完这个非常形象的比喻,陈明宇不禁笑了起来。虽然他还是不喜欢季东园,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季东园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也是一个看问题看得非常透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