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有千言万语的青衣少女听到林曦这一句,脸色一下变了,她看着林曦,期期艾艾地道:“阿曦,你误会我了,其实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知道。唉,其实你不用这样……”林曦显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谈,她偏过脑袋,向江遥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遥会意地咳嗽一声:“两位,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那个老树妖很可能会追上来,我们该走了。”
“你少插嘴!”苏芸清恶狠狠地瞪了江遥一眼,“就是你这小白脸勾引阿曦对不对!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凭你这没名没姓的野种,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要狠狠教训你!这次是说真的,是男人就跟我过来!”她说着转身朝另一边的树丛后走去。
江遥默然片刻,对林曦说:“你在这儿等着吧,不会耽误多久的。”
“喂!你们……”林曦跺了跺脚,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入树丛后,紧接着里面就传来打斗叱骂的声音——
“臭丫头,竟然偷袭!”
“哼哼,对付你这种卑鄙下流无耻的小白脸,还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吗?休走,吃我一掌!”
“花拳绣腿!”
……
没过半分钟,江遥和苏芸清就一前一后走回来了。
他俩都比较狼狈。江遥身上染着斑斑血迹,泥土枯叶更是沾了一身。苏芸清稍微好点,不过脸色一片惨白,头发上有很多草茎泥屑,像是钻到土里去了的。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一到林曦面前就下意识地往左右两边分开了。江遥小姐看见江遥大腿的血迹,面容顿时沉了下来,看着苏芸清怒道:“怎么下如此重的手!”
苏芸清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小声争辩道:“谁叫他学艺不精……”
江遥哼了一声,懒得反驳。苏芸清的拳脚功夫的确在自己之上,直到自己使出神通才将她逼退。那丫头也是奸猾,各路下流招数层出不穷,很多都直奔下三路而去,简直就不像一个从高门大阀出来的贵族女子!偏偏江遥又碍于她的性别,还没法像她一样用同样下流的招数还击,总而言之就是吃了个哑巴亏。
林曦见他俩剑拔弩张的样子,没好气地道:“行了,都消停点吧,该上路了!”
他们离开一个多时辰后,一片灰色的雾霾从远方滚滚侵蚀过来,污浊腐臭的雾气吞噬着所有的生命,肆无忌惮地扩张领域。但在吞噬掉一根毒蛇般的藤蔓后,雾霾遭到了激烈的反抗。
千百根粗大的藤条从地底、树丛中探出来,如同无数蛟蟒齐齐舞动,愤然刺入雾气,与藏身于其中的死灵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山岗上堆积的枯黄树叶,蓦然呈现出血一般的凄厉颜色。
冤魂在阴冷的寒雾中哭泣,残破的躯壳混着泥沙被从土地深处爬起来,怨恨的意念仍不住发出凄厉的哭声。一根根藤蔓穿透冤魂的虚体,扎入死灵尸鬼的身躯,然后在哭泣声中枯萎,衰败,腐朽成灰黑色的烂泥,融入为尸鬼的一部分。
一阵阵干涩诡异的吟唱声在灰雾中渺渺响起,其中既含浑厚的男子嗓音,又似有尖利高亢的女妖在阵阵狂笑,妖异至极,暗藏魔性。在吟唱声的牵引下,千百年来埋葬在这片土地里的尸骨纷纷破土而出,空洞的眼瞳中燃起碧幽的死灵之火,血肉腐朽殆尽,唯有白骨森森,被灰雾包裹着,硬似钢铁,不畏生死地朝藤条起源之地扑去。
数目无穷无尽的死灵,与藤条成百上千的万年树妖展开对决,激烈程度不亚于人类间的一场战争。
空中乌云密布,遮蔽了阳光。雾气以无法阻挡的趋势向四面弥漫。
诡异哀嚎着的阴灵,骨肉枯竭的尸妖,狰狞耸立的兽骨,都前仆后继地赶向战场。
被鬼哭声诅咒的藤条失去了原本的硬度,被尸鬼们撕断,更多藤条从土地中冒出来,把尸鬼们的身躯拆得七零八落。但只剩半边身躯的尸鬼还能继续爬行,即使彻底四分五裂,也能被后方的尸鬼拿来修补自己的身体。一时间,残忍血腥的场面如同鬼域。
太阳落下西山,大雾遮断了天空另一面的视线,整个森林都仿佛笼罩在一层不祥的黑幕之下。厄运如稠密的丝线,在周围缭绕连绵。此时此刻,附近百里内的生灵尽皆逃散,远处奇峰突起之处,一位乌金铠甲、手持黑缨枪的魁梧壮汉矗立于崖石上,黑袍在夜风中猎猎荡扬。他俯视下方,浑浊的雾气无法阻挡他的视线,遥遥望着群魔乱舞的战场。
“秦广,楚江,宋帝,你们三个一起来了,还真有些难办……”低沉的嗓音,缓缓自语。
死灵军团踏破丛林,藤条草木的战线一触即溃,如河堤绝提,灰黑色的洪流訇然涌下,数千藤蔓被尸鬼们踩在脚底。骷髅没有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哪怕看着前方的同伴被打成碎片,自己被斩成两截,两边身子仍拼命向前爬行。
万年树妖的领地一寸寸失守,尸鬼们攻上了它主身所在的地带。那里,一棵近百丈高的巨大古树如山岳般耸立,参天的躯干遮蔽了苍穹,枝条翻开泥土,轻易在地面划出鸿沟。尸鬼们在它面前比蚂蚁还要渺小,随意一根树枝扫下去,就犁出一道鸿沟,将百十只尸鬼埋葬其内。但尸鬼们用身体填平了这道鸿沟,如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地攀附到树妖的身躯上,啃噬它的枝干和根须。
以一对三,纵使树妖具备万年的修为,也只能看着战局向自己不利的一面倾斜。
秦广吟唱,楚江控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