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着不甘,江遥的意识沉沉下坠。
肉身失去了所有感觉,唯有一阵接一阵的冷寂。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光,如风中残烛,在四面浓如实质般的黑暗的侵蚀下,愈来愈微弱。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虚空中有一只巨大漆黑的怪兽暗影,正张开利齿,要将这点微光合口吞没。
‘哼哼,来吧!’
毕竟是渡过心劫的强者,江遥此时仍能鼓起最后一点神念,不退反进,朝着那巨兽大嘴中的漆黑最深处,狠狠撞了过去……
现世中,月光消散。
血帝尊看着依旧靠墙站立的江遥,冷漠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赞赏。
“算是不错了,可惜你不会再有成长的机会……”
江遥浑身衣衫碎裂,血迹斑斑,歪斜地倚着墙壁,眼瞳涣散,分明已经失去了意识。
血帝尊漫步走过去,抬起右手。
那是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掌,在这人世间,却拥有着与死神等同的权威。
无人能够阻挡。
即便没有帝血剑,血剑圣依旧是行走在大地上的最强者。
血剑圣走到江遥身前,手掌按在他胸口,只需轻轻一推,便能叫这年轻的天之骄子就此夭折。
但是他的手掌却迟迟按不下去。
他的视线落在江遥胸口佩戴的那块玉佩上,凝固了良久,平静如死水般的面容上罕见的浮现出鲜活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之物,刹时间神色变幻,复杂得难以言喻。
“古晨佩……”他喃喃开口,久违的思念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就在此时,他眉心处猛地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灵台似被重物撞击,脑海里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后,他眼前的一切剧烈旋转起来,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昏暗,直到堕入无尽的漆黑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渐渐有了光亮。
似是红烛在摇曳。
人是躺着的,背脊靠在厚厚的绸缎上。
“呼呼……”是微风吹动帷幔的响声。
鼻翼下,一股幽香沁入心脾。
似乎有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胸膛。
柔媚的语调,仿佛要将他的心脏融化。
“帝尊……”
……
烛光燃烧剧烈,眼前的一切渐渐光明。
阵阵晕眩后,江遥的视线从朦胧变得清晰。
周围的环境,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而亲切。
“这里是?”
他四下看了看,原来是晨星的树园,周围传来沙沙的松涛声,一如既往,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脑袋一阵激灵,努力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好像被强敌击成了重伤……
“小遥!”一把熟悉而充满了磁性的嗓音,将他的神思唤回。
江遥抬起头,看清前方那人的面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哥……是你吗?你不是已经……”
“是我。”身前的男子微笑着点头,“我放心不下你,所以回来看看。小遥,最近还好吗?”
“我……我很好。只是经常会想念你。”
“都是大哥的不好,怪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往后的路,都得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大哥!”江遥又唤了一声,嗓音逐渐哽咽。
男子张开双臂,兄弟俩紧密地拥抱在一起。
……
华丽的剑脊,在月光下划出赤红色的轨迹。
血帝尊站在月色溶溶的庭院里,缓缓舞剑,姿势说不出的从容优雅,说不出的妖异鬼魅。
剑华所指,世界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一半仿佛被无尽的阴影所侵蚀,幽暗朦胧;另一半则被帝血剑的光晕浸染,泛着柔和而不刺目的殷红色,清晰异常,纤毫毕现。
剑脊一转,阴影四散,世界由二分四,真幻倒转。
暗红之潮仿佛无处不在,充塞了空间,又似乎只是虚假的阴影,藏于每一寸烛光之下,静静地流转荡漾。
仅仅是剑招,便造成了近乎幻术的效果,令人仿佛置身于异空间,无论望向何方,都能清晰地望见那倒映在三千世界中的剑脊之影。
这便是「赤月剑法」!
由血帝尊使来,剑意无穷无尽,直透虚空,引得现世中光暗交错,浟湙迷离,虚实错乱。
一招一式,写意**。
“啪啪啪!”
庭院边上响起清脆的鼓掌声。
血帝尊无需回头,就感受到身后百花公主投注的目光,不由露出一抹微笑,将帝血剑收入鞘中,转身向百花公主走去。
“帝尊的剑法,恐怕就连天上的仙佛也得俯首称臣吧!”百花公主看着血帝尊走近,明艳绝伦的脸上漾出动人的笑意。
“比不上百花你颠倒众生的天仙之舞。”血帝尊伸出右臂,方才握剑的手掌这时变得无比柔和,轻轻将百花拥入怀中。
“帝尊又在取笑人家!”百花依偎着血帝尊,在他耳畔呵气如兰。
血帝尊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百花在竹林中起舞的画面,绚丽得让人不忍目睹,亦是最致命的毒药。
曾有多少个男子,为了一睹百花之舞,甘愿触犯天颜……
依稀仍是旧日时光,即便午夜梦回,我也忘不了这一幕,忘不了怀中这温软的触感……
血帝尊搂着百花的双臂微微发颤,恨不得将怀里的这具娇躯融入身体。
无论多少次重来,只要能与她相拥,我就心满意足。
……
月晓气清,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