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江遥唤了一声,“在这里睡觉,不怕着凉吗?”
杜鹃迷迷糊糊地醒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眼睛,本来还算柔和的脸色立即冷下来,生硬地道:“我在等你。哥哥有话让我给你转达!”
“哦,请说。”
杜鹃起身往旁边走:“跟我来。”
江遥有些好奇了,什么事情如此神秘,还要避开屋里的人?
走了一小段后,杜鹃回头确认没旁人偷听,视线在江遥面上一扫而过,用刻板的语气说道:“哥哥打算成立一个镖局,他想推举你做总镖头。”
江遥怔了一下,道:“杜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他吧。”
江遥若有所思地笑了:“他为何不自己来跟我说呢?”
“他……”杜鹃别开脸,“他大概怕你觉得他是个居心叵测的人。”
江遥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难道托杜鹃来讲,我就不会觉得他居心叵测了吗?
“给句话吧,你到底答不答应?”
江遥沉吟道:“这个问题,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哦。”杜鹃既不催促也不劝说,转身就走。
江遥跟在她后面,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中清楚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好印象被之前一席话彻底毁了。不过,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这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次日,江遥一觉睡到中午,才不慌不忙地起**。
自他经历了梦境中万鬼索命之后,才发现睡觉不做梦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而且这一阵子养伤,人也变懒散了,以往争分夺秒地打坐,现在也就只在看书练拳之余炼炼气,美名曰休养生息,实则只是享受这难得的几天平静生活。
他看了一会儿书,荧璇也醒来了,吵着要吃的。江遥发现这小家伙除了睡就是吃,日子过得比谁都逍遥。不过也没办法,放她一个人出去,还怕她被乌鸦啄走,只好又带她去觅食。
荧璇的口味还是那么挑剔,吃的只要花瓣嫩蕊,喝的只要青草晨露。问题是她起**已经将近下午了,哪还有什么朝露。江遥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在最茂密在阴暗的丛林深处找到几滴,看她微嘬朱唇,轻吸露水的样子,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是花妖吗?”
“花妖那种低等级的妖精,怎配跟我相提并论。”荧璇翻了个白眼,跳回江遥肩上,依偎着他脖子,懒懒地道,“困了。”
江遥只好送她回去睡觉。
傍晚,苏芸清潜入江遥房中,传了他第三诀,这一日便平静地过去了。
远处隐约传来树木倒塌的声响,那帮猎手果然在夜以继日地砍树。江遥躺在榻上,静思养神,将睡未睡之时,忽然有所感应地睁开眼睛,便看见谢元觥站在**前,肩上扛着一个包袱。从包袱鼓出来的形状来看,里面大概是一些果子。
“老谢,你也要走了?”江遥腾地起身。
谢元觥点头:“我回去一趟,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季半载,再回来找你。”
江遥不知说什么。谢元觥的眼神,比平日更显得沧桑幽深了,而且还多了几分落寞,大概是近来发生的事给了他一些触动。“你多久没回去了?”江遥嘴唇动了动。
“不记得了,大约五十年,或者七十年。”谢元觥叹息一声,“我离开的时候,原以为会忘掉那个地方,永远不会再回去了。”
“那又为何……”
“近来清醒的日子多了,也想明白了以前不明白的一些事情。有些东西放不下,总得回去看看,现在也是时候了!”谢元觥拍了一下腰间的酒囊,“最近喝光了积蓄,我在附近摘了些含笑花和雪星果,埋在后院的地里,应该能酿成一坛美酒。以后再请你品尝!”
谢元觥说着,豪迈地笑起来。江遥却从他笑声中品出了一丝苍凉的意味,或许老谢这次回去,不仅仅是探望故友那么简单,他已经做好了不祥的打算。
江遥忍不住道:“为什么不等酒酿好了再走?”
谢元觥摇了摇酒葫芦,叹道:“酒空了。天快亮了,我也该醒了。若还赖着不走,未免辜负了那一片晨光!”
“我陪你一起去吧!”
谢元觥摇头,“你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必为我费心。”
“可是……”
谢元觥去意已决,江遥劝不动他,只能送他走出绿洲。
在黄绿交接的边缘地带,谢元觥踩在黄土地上,望着东方漫天旋舞的狂沙里,那一缕划破黑暗的曙光。他在江遥的肩膀重重一拍,笑道:“你的资质不在你大哥之下,等我们下次见面,说不定你已经成了不逊色于他的强者!保重了,小子!”
“保重!”
谢元觥深深再望了江遥一眼,转过了身,迎着淡白的晨曦,大步远去。他一边走着,一边放声高唱,嗓音里尽是苍凉。
“不知何事萦怀抱?
醒也无聊,
醉也无聊,
梦也何曾到谢桥!
谁翻乐府凄凉曲?
风也萧萧,
雨也萧萧,
瘦尽灯花又一宵……”
那是寂灭时代前的词曲,在魁梧大汉的豪壮歌声中尽化悲凉。
江遥耳畔,余音不绝,看着老谢消失在风沙后的身影,他心中惆怅之余,不禁生出微小的疑惑。
老谢已经几十年没回去了,为何偏偏在今朝忍不住要走?那么哀愁的心绪,完全不是他以往的写照。难道真的只是被某些事物触动吗?
还是说,有人把他心中那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