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清和希宁的动静没有传到杜鹃屋里。
她跟雪荼靡睡在一起,屋子如同与世隔绝,只听到两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雪荼靡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躯异常寒冷,尽管盖着厚厚一层被子,却经不住夜半凉气的侵袭。她蜷缩成一团,在半睡半醒间徘徊,突然,耳中听到一阵噌楞楞的声响,好像是有人在推窗户。
她心头猛地一颤,霎时惊醒,抬起头一看,窗户外夜色里有个更加漆黑的人影,正用粗壮的胳膊扒着窗户,一双红幽幽的眼珠子在夜里格外吓人。
“段郎?”雪荼靡依稀认出了熟悉的轮廓,脸色变得煞白。
鬼镖段如晦用力把窗户扯开,猩红的双眼瞪着雪荼靡,嘴里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屋中。
雪荼靡在**上慌乱地后挪去,颤声叫道:“段郎,你别过来!”
她后背撞到了熟睡的杜鹃,一下子又找到了些许勇气,使劲推了杜鹃一把,叫道:“妹妹,快去找江公子!”
杜鹃迷迷瞪瞪地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悦地嘟哝:“深更半夜的,找他干嘛?”她突然瞅见窗外的黑影,正伸懒腰的动作也僵在了半途。
段如晦已经扯下窗棂,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屋中,咧嘴一笑,发黄的牙齿淌着腥涎,在漆黑背景下分外狰狞。
“啊——”杜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从**上滚下去,噗通一下,摔得晕头转向。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刚想窜向房门,忽然肩膀一沉,顿觉身上多了某个异样的东西,低头一看,肩膀上搭着一只枯瘦的手。
那只手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沾满了灰尘和泥土,骨架般的手背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和淤血,整体呈一种不祥的暗紫色。视线再往后延伸下去,手臂上的衣袖也沾满了血迹和破口,并以一种不正常的弧度扭曲着……
“嘿嘿嘿……”手的主人在发笑,笑声混在风声里,空幽无状,分外阴冷。
杜鹃闻到了一股恶臭,好像是某种东西腐烂之后的味道,熏人欲吐。
她脑中一阵懵然,感觉到一根冰凉滑腻的舌头似的东西贴上自己后颈的时候,终于再按捺不住心中恐惧,尖叫一声,回身狠狠一掌拍了出去。
「水箭」!
清亮的水流挟带破空之音,拥有着堪比锋利刀刃的攻击力。可惜的是,这一击却落到了空处。
因为后面没有半个人影。
水箭“噗”地在墙壁上射出一个窟窿,空荡荡的场景告诉她,这一招徒劳无功。
她听见耳旁传来喋喋怪笑声,空幽依然,后颈被舔过的地方开始发烫、麻痹,蔓延全身……
“段郎你不要乱来!江瑶就在隔壁,你不是他对手,趁现在走还有一条活路!”雪荼靡根本没注意到背后杜鹃的危机,朝外大声喊。
段如晦似乎笑了一下,幽幽地道:“你就这么对他有信心?”
雪荼靡鼓起勇气道:“当然——”
没有任何前奏和预兆地,段如晦乘着呼啸的狂风汹然扑过来,同时挟起的还有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这股浓郁的味道绝非生人能够忍受,熏得雪荼靡呼吸一窒,几乎要晕厥过去。
雪荼靡刚欲逃跑,却在此刻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躯已被黑暗包裹。
浓郁的黑暗如触须般缠绕着她的身体,让她四肢麻痹,脖颈僵硬,用尽全力也难以动弹。
‘他竟然狠心杀死我……’
念头一转间,她便看见段如晦张开嘴,那张散发着恶臭和森寒的利齿血口朝她的脖颈咬来。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出一声脆响,一排窗棂都缤纷碎裂,一片光芒如潮涌入,顷刻间吞没了所有人的身躯。
光明炽热耀眼,如降临地面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其后更夹杂着霹雳风雷,紧接着龙吟虎啸之声大作。
雪荼靡和杜鹃听见旁侧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那股森寒和恶臭都越离越远。
轰然一声闷响,光芒散尽,两女再度恢复了视觉。
只见一名灰衣大汉提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往窗户外丢了出去。
“老谢!”“谢大叔!”两女齐齐松了口气,一个坐倒在**上,另一个背靠着墙壁滑下来,无神地望着窗外幽深的夜色,大口喘息。
“这地方鬼气森森的,夜里睡觉留点神。”谢元觥道。
雪荼靡的心情平复了一些,问:“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孤魂野鬼罢了。”谢元觥随意回答,抱着酒葫芦浅浅喝了一口。
“只是孤魂野鬼吗?可……”可是那野鬼的面孔为何跟段如晦如此相似?
“那些鬼魅十分会蛊惑人心,往往能勾起你最为恐惧的回忆。所以你看到的东西,都只是一些幻影罢了。”
“原来只是我心中的幻影……”雪荼靡愣愣地点头,心里面泛起一阵悲凉。昔日同**共枕的伴侣,竟没给自己留下丝毫美好的回忆,所剩下的只有恐惧。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呢?
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杜鹃两只手捧着脸,身子抵着墙往后缩,双眼瞪得老大,嗓子发颤道:“外面……外面有东西!”
谢元觥和雪荼靡同时望向窗外,只看见一片漆黑的深沉夜色,没有任何光亮,连树和围墙的影子都被抹去。幽幽的风声中,却不见半点人影。
“刚才有个白色的影子从窗户外面飘过去了。”杜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