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又是一剑往他拦腰斩去。鬼影子竖起剑尖格挡,顿时被这股威猛无铸的力道震得臂膀一颤,身体借着这股力道往后飘退。江遥见状冷笑,右手指间的石子如利箭般飞射而去。
这是两人交战以来,兵刃第二次相撞。虽然力量的差距足足有两阶,但仍不足以伤到鬼影子,他的借力卸力之手段,已经达到了一个神乎其技的地步,连苏芸清也望尘莫及。
然而,只要借了力,逃跑的路线就变得有迹可循。
所以江遥手中的石子所瞄准的位置,正是鬼影子下一个落脚点,判断没有出一点偏差。
“啪”地一响,皮肉破碎、骨骼断裂的声音,从鬼影子左腿传来。
血液迸洒,自膝盖以下,那条小腿被生生从身体上砸落。鬼影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呼,竟然去势不止,连滚带爬地奔向远处。
“鬼影兄留步!像你这么冷酷的男子,用如此狼狈的姿势赶路不觉得有损形象吗?”江遥的轻笑如恶魔的呓语从后方响起。
鬼影子微微转过身体,肩膀一抖,一道幽光从他衣袖中滑出,朝江遥笔直射来,发出清锐的破空声。
江遥看清那个物事,正是落在对方手中的斩影剑。他略一犹豫,觉得自己能够接得住,便稍微侧身避开散发出诅咒气息的剑刃,探手握住剑柄。
谁知手指刚刚接触到剑柄,就觉得不对。一股清凉的感觉从指尖泛起,继而顺着掌心蔓延到手腕、臂膀,半条手臂在转瞬间失去了知觉。他心中大骇——那个卑鄙无耻的东西,竟然在剑柄上涂了毒!
江遥迅速封住经脉,但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处,整条手臂都慢慢肿胀起来。他想要丢开斩影,但剑柄这时候却像生了根似的,粘着手指怎么都甩不掉。稍一踟蹰的工夫,右臂就如石化般无法动弹了。
鬼影子掷出斩影剑后,就头也不回地逃向远处。当江遥感染毒素的同时,他用两只手和一只脚协调奔行,整个人往前方飙射而去,速度竟然没有减慢多少,完全不像一个断了腿的伤者。眨眼的工夫,他已奔出百步之外,融入到古堡另一侧的阴影中,再也不闻声息。只有沿途洒下的斑斑血迹,彰示着他逃跑的方位。
江遥无暇去管鬼影子下落,匆忙调息祛毒。
他的沸腾血脉本足以抵御大部分毒素,但鬼影子所涂的毒素不知是何种来历,竟然连封血截脉之法也无法阻挡其渗透。眼见毒素渐渐入侵内腑,他赶紧运转心法,全力协助沸腾之血驱赶外敌。
他只能祈祷,在自己稳住毒素的时间里,千万不要再出现新的敌人。而且,苏芸清一定得坚持住!
“轰隆!”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震响,伴随着大片土石哗哗下落,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古堡内一片通明。
正在追逐苏芸清的六道金光骤然暴露在灼热的烈日下,立即如同积雪般融化。站在不远处的紧那罗也来不及躲避,被阳光当头笼罩,周身护体金光霎时消失,身形轮廓迅速变得稀薄。
没有躯壳依托的魂魄,马上就要烟消云散。在离开的最后一刻,紧那罗发出怅惘的叹息:“情深缘浅,路遥马亡……”
最后一个字还在空气中缭绕,他整个人已从世界上彻底消失,连一缕青烟都没有剩下。
此时将近百里之外,在烈日下奔行的乾达婆突然止住脚步,感受到自己与紧那罗之间的姻缘线尽数断裂,不由目眦欲裂,仰天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悲鸣声直冲云霄。
紧那罗这个名字,从此彻底归于虚无。
他燃尽一生修为,舍弃轮回的机会,宁愿魂飞魄散,就是为了掩护乾达婆离开。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却永远失去了复活的希望。
姻缘线尽断,三世之约已毁。乾达婆双目赤红,脸上仍残留着泪水的痕迹,仰头望着天空中那轮烈日,捂着自己心口缓缓说道:“你放心,三生三世,我都不会再嫁别人……”
至于报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须再赘言。
古堡里,苏芸清长喘一口气,歇息片刻后朝江遥走来,骂骂咧咧地道:“如果指望你来救命,那我真是连明天的饭都没得吃了!”
江遥也在这时恢复了行动能力,他的右手此时还紧紧抓着斩影剑,一层黑色的血水从他掌心渗透出来,滑落到剑身上,立即被吸收,融为那片灰暗色泽的一部分。
他的毒素并没能完全驱除,其中一部分已经融入血液,游转到身体各处,带来的影响就是全身上下都隐隐有些迟钝麻痹,血气也微有凝滞。虽然毒素并不致命,但如果以这种状态对敌,实力会大打折扣。
苏芸清的情况并不比江遥强多少。她被六道金光耗干了体力,又以精血为咒打破头顶石壁,此时已是外强中干,不剩多少战力。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之色。
虽然那**者另有其人,并非他们所怀疑的中年文士。但这仍不足以表明,中年文士对他们就没有觊觎之心。浮屠教的悬赏可是一大笔花红,在金钱和武力至上的暗红沙丘,这足以构成致命的**。而且队伍中还隐藏着其他高手,在江遥状态完好时期大家可以和平相处,一旦中毒受伤,局势就大不一样了。
苏芸清忽然低头,看着地上鬼影子留下的斑斑血迹,沉声道:“这厮受了重伤,肯定没法走远,我们追!”
她拉住江遥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他一起沿着血迹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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