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缓了两日,可是黑天如水仍决定第二天清晨便亲自前往加藤清正的本阵投降。天蒙蒙亮,黑天如水穿戴整齐,在一干家臣的陪同下策马行进在前往八坂川加藤驻地的山路上,薄雾笼罩着远处的山峦,山路旁树木的叶子上挂满了露珠,一片潮湿的景象不禁让黑田如水心情更加沉重。
在这寂静潮湿的氛围中,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透过薄雾,只见一人骑着骏马迎面奔来,离得近些,黑田如水突然发现,正是本家五日前派往岛津家的使臣野村祐胜,在众人的注视下,野村祐胜来到黑田如水身前,急忙下马跪拜道:“臣下无能,还请主公赐罪!”
“果然没劝得动么?”黑田如水仅有的一丝希望再次破灭,他叹了口气,宽慰野村道:“无妨,老夫正要去八坂川请降,你便随吾等一起吧。”
野村祐胜站起身,挺身拦在队伍前面,神情激动地说道:“主公,万不能就此认输啊,萨摩侍从虽未表明态度,但是臣返程途中却遇到了大口城城主新纳忠元,从他口中得知,九千军势已经兵分两路,准备进攻南肥后的人吉城以及伊东氏的沃肥城,领军大将分别是川上久运和古垣忠晴,这可都是岛津家的重臣啊!”
“这么说岛津家出兵了?!”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骚动,众人兴高采烈地交谈着,纷纷向黑田如水进言,希望他暂时撤回驻地,等待岛津氏的援军。
“一右卫门,你刚才说岛津军准备进攻沃肥城而不是财部城?”黑田如水问道。
野村祐胜点了点头,回答道:“沃肥乃是伊东家的居城,三面被岛津家的领地包围,伊东祐兵率领家中主力出阵会津后,城内只有少主伊东祐庆镇守,兵力不足五百。相较秋月家的财部城更易攻取。”
“这些都是新纳忠元告诉你的?”黑田如水一脸狐疑。
“没错,武藏守告诉在下,希望主公能率军向南突围,如此一来两军便能在日向汇合,共同对付杵筑城的联军。”
听到野村祐胜这么说,黑田诸将皆是摩拳擦掌,期待与岛津军合力击溃丰臣军的一刻。可黑田如水却是沉思不语,直到井上又兵卫一再请缨,他才说出了这样一席话:“这唯恐是岛津家的陷阱,老夫实在不敢答应。”
“陷阱,主公这是何意?”井上又兵卫惊讶地问道,“岛津家已然出兵。又怎会陷害本家,殊不知吾等都是江户内府的盟友?”
“都是内府的盟友,并不代表我们两家也是盟友,若是真心相助,又岂会放弃北上攻打财部城而是东进攻打没有威胁的沃肥城,很明显,他岛津家是想趁加藤军被我方牵制的机会抢占更多的地盘。并非真心想要支援本家,在萨摩侍从眼中,此刻的本家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
“可若是本家被消灭,对他又有何好处?”井上又兵卫追问道。
“这便是是巧妙的地方,”黑田如水分析道,“若是本家手中握有九千军势,解围后两家旗鼓相当,谁都不会服谁。接下来的攻略便不会顺着岛津家的意思来,这是萨摩侍从不想看到的;若是本家被加藤家剿灭,靠他一家又很难一统九州,因此,只有将本家的实力压缩到一个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他才会出手相助,如此一来。即便将来击败了丰臣军,本家也不会对他构成威胁,更不会阻碍他岛津氏一统九州的大计,这才是岛津氏此刻出兵的真正意图。”
“照您这么说。让我军向南突围,难不成是想消耗本家的实力?”
“聪明,”黑田如水笑道,“若是真想救援本家,自是会攻打北日向,为我军杀出一条血路,可他却是攻打无关紧要的伊东家,很明显是让我军自己杀出重围,之后他再象征性地出兵接应,这样既不会落得背信弃义的骂名,又不会损失太多的实力,更主要的是还能削弱本家,实在是一石三鸟的妙计,老夫此前真是小瞧了岛津家啊。”
“照您这么说,本家就不该突围喽?”野村祐胜试问道。
黑田如水长长地叹了口气:“突围,即便成功也是岛津家的附庸;不突围,便是卸甲归田,还难免被右府秋后算账。从进攻杵筑城那天起,本家的命运便掌握在他人手中了,我如水靠智谋奋斗了半生,没想到最后竟被岛津、大友这样的毛头少年所算计,实在是可笑,可笑啊!现在投降武运便就此终结,若是突围南下,虽说会成为岛津氏的附庸,但此后结果仍未可知,相较而言,老夫决定再冒一次险,南下与岛津军汇合,压制东九州,进而统一九州,伺机逐鹿中国。”
“吾等唯主公马首是瞻,复兴家业,制霸九州!”一干将士纷纷下马拜伏在黑田如水马下,黑田如水思索片刻,调转马头率众人返回了驻地。当天深夜,经过一番商量,黑田如水将军势分为三路,从三个方向向南突围,其中自己率领的中路军人数最多,为三千人,其余两路军势分别为一千七百人,三路大军趁加藤清正不备,经过一夜奋战,在付出一千人的代价后冲破包围南下至府内城西一带。
为了节省时间,黑田军并未攻城而是继续南下向日向国突围,没成想却在二十日傍晚遭到臼杵城内太田军的伏击,为了支援黑田如水,右路军在野村祐胜的率领下甘愿作为殿军抵挡太田军以及后续追来的加藤军,双方激战至子夜,加藤清正在损失了两员大将及六百军势的情况下全歼了右路军,野村祐胜剖腹自尽,却是换来了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