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回程的路上,昼焰行渐渐发觉了小阿零的异样。不似她平时的乖巧,也不像她方才可爱的小别扭,那个样子…怎么有些隐隐的忧伤?他不知道为何这样年纪的孩子会有这样的情绪,也不清楚该如何处理这样的状况,两人一路往回到了最后竟是开始沉默无言,直至开回岚山大宅,夜福恭谨地拨响了主子的电话:“启禀殿下,安小姐的车似乎跟在殿下车后,是否要把人放进来?”
安子惜的车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之前一路都想着阿零的事有些烦躁无暇顾及,如今略微沉吟了一刻,昼焰行冷声开口:“让她进来。”
夜福恭谨应下挂了电话,望向车道的眼神有些冷。这安子惜,主子待她到底是不同的,虽然退了婚,虽然一直冷眼相对,但是主子一次又一次放任安子惜前来纠缠却是事实。是因为昔日与那昼家大少签订契约的时候被宿主的感情影响了么?夜福不得而知,但是这安子惜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一点,夜福却是十分清楚。
安子惜驾着她的白色宝马,跟在黑色迈巴赫之后一路开进岚山大宅,当那铁门缓缓开启的时候,心底划过一丝难抑的激动——他到底还是顾念着她的,对么?即便在这样的时候与她见面很有可能会破坏同苏家的婚约他还是愿意见她,这是不是说明他并没有完全放下她?安子惜握紧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将车停到了门口。
昼焰行已经把车开到了车库,小阿零下车后低着头说了句去给阿福帮忙就飞快跑走了,昼焰行蹙眉看着孩子急着逃开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
安子惜在小客厅里正襟危坐,面前摆着的茶碗里飘出幽幽热气,带出淡淡茶香。三年前那场空难之后,昼焰行便搬出了昼公馆,带着新聘来的管家一同住到了岚山大宅,而事情也是从那时开始,一点一点发生了变化。
回想起前尘往事,安子惜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当时,他刻意减少了约会次数,每次见面时亦是冷淡疏离,当时他的变化是那么明显,她却是抱着昔日的宠溺不甚在意,直到那一天他突然提出解除婚约,她才恍然惊觉,他已经,不爱她了…
当时,不爱这个词对于安子惜来说,惊异大过伤痛。
那是昼焰行啊,自幼一同长大从来都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昼焰行,居然会一夜之间不爱她了?简直是笑话!从最初的吃惊意外,到之后的哑然失笑,再到愤怒抓狂发誓要把人追回来的决绝,她一路磕磕绊绊走过这三年,经历无数冷眼和失败,最终却已是分不清,如今这个总是冷淡如冰的男人,和三年前空难之后那声声唤着她的名字要她坚持下去的未婚夫,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只是啊,再是怀疑也是无法,三年的光阴,她已是弥足深陷无法自拔!她爱了,她深深的爱了疯狂的爱了,她比三年前的任何时候都要爱这个人,想要这个人,之后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感叹过造化弄人天意如刀——为何,在当初昼焰行那么爱她的时候,老天爷不赐予他她想要的一切美好?而如今,他变成了她最心仪的对象,拥有她喜欢的所有特质,却唯独,不再爱她了…
安子惜失神的想着,想着他们的过去,想着他们的如今,直至那身侧的桌椅发出一声轻动,她才恍然抬头,看着他抽出长桌尽头的一把椅子,坐到了她对面。
他换了衣服,黑色的长袖针织衫衬出修长的身形来。坐下之后,他几乎是毫不等她反应便突然开了口,直奔主题:“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安子惜的手搁在桌沿,随着他的话一动,磕在硬木上碰断了一处指甲。她微微低头看了一眼,神色不变:“是为了苏小姐?”
他淡淡看她一眼,竟是连理由都懒得给。
安子惜抬眼望上那张清隽的脸,此时此刻,他眉目间隐隐含着的清冷和肆意,让那张脸显得愈发好看了…痴痴凝望了片刻,安子惜忽然轻勾起嘴角:“焰行,既然之后你会这般待我,那在当日,在空难那一日,你为何还要拼命叫我坚持…”
“为何,你不就那样放着我死了就好?!”
安子惜一抬眼,珍珠般的眼泪顷刻滑落眼眶。她从来,都知道男人喜欢的是什么,她一向,都是做出最讨喜的样子出现在人们面前。只是这一刻,她的眼泪却是真的,她的质问也是真的,她是真的不懂,不懂他的不爱,也不懂她的深爱,不懂为什么他们会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田地!
昼焰行在安子惜的失控中淡淡开口,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静:“如果当初‘我’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也许…就不会选择救你了。”
淡淡一句话,说话间,他习惯性地轻转着指间的戒指,那无谓的语气,那精致漂亮的钻石戒指,深深刺痛了安子惜的神经!
是啊,对了,还有这枚戒指,还有这枚与他所有的冷漠疏离完全不符的,三年来他从不离身的订婚戒指!他这是要干什么?给她留一线希望继续吊着她么?还是,刻意带着招摇过市来羞辱她?她曾经想过无数种理由,却没有一个能解释他留下戒指的诡异行径!而此时此刻,他说着如此决绝的话,却仍旧带着这枚他们感情的鉴证,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安子惜那几近疯狂的视线落在那修长指间的婚戒上,昼焰行低头瞥了一眼戒指,淡淡将手插到了裤子口袋里。
这枚婚戒,便是那年空难,他同真正的昼焰行订立契约时用到的媒介。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