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行当,还有这样五种看似和当今社会格格不入的人。
更何况,如今我也成了这个行当里的一份子。
初听二爷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有些兴奋,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当二爷对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有一份很重的责任,已经悄然落在了我的肩上。
在这之后,我和二爷吃着肉、喝着酒,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酒这东西,真的能让人变得喋喋不休,那天晚上二爷说了很多很多话,先是说行当里的一些旧闻,后来又说到了仉家,说到了世家门阀的衰败。
二爷说,如今整个行当都要面临一系列共同的问题,科技进步,老手艺风光不再,各大宗门人才断流,百年的世家大族半数绝户,剩下的一半也大多是步履维艰,惨淡度日。
其实总结一下二爷的话,意思就是,我们这个行当已经没落了。
起初他只是叹气,可话说到后半段的时候,却又让我不要有改变现状的想法,二爷说,行当的没落是必然的,世家门阀的没落也是必然的,他还说,我们这个行当只会没落,不会消失,因为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在坚守,因为总有那么一些时候,这个世界还需要我们。
我问二爷,既然现实已经不堪入目,为什么不去改变呢?
二爷一口气喝光了整整一大扎啤酒,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在这之后,他冲我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行当没落,这是好事啊。不是我们不想改变,而是不能去改变,如果改变,就是执念。”
我说:“什么叫‘如果改变就是执念’啊?这算哪门子歪理!反正不管怎么说,干坐着等死肯定是错的,就算不去改变,至少也应该做点什么。”
二爷笑了笑:“你能这么说,是因为陷得还不够深呐。等你在行当里待久了,见得多了,经历得多了,很多事自然会想明白。”
对于二爷的话,我依然不怎么认同,还是摇了摇头。
在这之后,二爷就拉着我拼起了酒。
我好烟,也好酒,但平时抽得不多,酒量也不怎么样,二爷却是一个天生的大烟囱、酒罐子,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抓着酒杯,烟云和麦芽酒的冰爽一起浸着他的喉咙,让他大呼爽快。
常常是他喝完一大扎酒,我这边才喝几口。
十扎麦芽酒,我只喝了一扎,剩下的全都被二爷一个人清理了,等到桌子周围摆满了空瓶,他才意犹未尽地吐了口气,说道:“过去我问老柴,到底该怎么教徒弟,老柴说,要教的东西太多,但从本质上来说,就是要让你们学会忍让,学会理解,学会牺牲。”
这番话,他像是对我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问二爷:“老柴是谁?”
二爷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好像不太想提及那个人,简单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转移了话题:“若非啊,你进了仉家,以后将会碰到很多麻烦无比的事,那些事,单靠你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
我挠了挠头:“二爷,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总是话里有话呢?”
二爷笑了笑:“若非,我觉得,你身边缺少那种能推心置腹的朋友。”
我说:“二爷不算么?”
二爷摇头:“咱们两个首先是师徒关系,然后才是朋友。你需要一个纯粹的朋友,这个人需要有很强的能力,需要对你足够忠诚,才能在你有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听二爷这么一说,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鲁老板那张脸,但很快我又想起鲁老板被他老婆满家具城追着打的情形。
论忠诚,我和鲁老板算是最好的兄弟,可以为对方抛头颅洒热血的那种,可如果论能力嘛,鲁老板就是一个手艺精湛的木匠,他把自己的所有心血都放在了木工活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特长。
琢磨了半天,我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好像还……真没有这种类型的朋友。”
二爷盯着我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会有的。”
说完,二爷就站起身来,到柜台那边埋单去了。
当我和二爷离开烧烤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回不了鬼串子,二爷就带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吧,一直喝到早上五点钟才离开。
酒吧里的酒保好像也认识二爷,不过当他看到二爷的时候,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二爷坐在吧台前喝了一夜,他就整夜站在吧台后面,战战兢兢地给二爷添酒。
我和二爷走出酒吧的时候,王磊已经开车来到了酒吧门口,他接我回了鬼串子,二爷则直接去了机场,临走前,他特意嘱咐我要好好跟着三爷学术法,等他从蜀南回来,就会将摧骨手传给我。
一宿没睡,王磊送我回到家以后,我就调了一大盆水,打算先舒舒服服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
可我这边刚调好水,还没等跳进盆子呢,仉立延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自从上次见他到现在,只过去了一个月,可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明明是一头很短的板寸,这才过了多久,板寸竟变成了遮眼的长发,以至于他刚进门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他来。
仉立延进屋以后,就在客厅里焦躁地踱起了步子,我从浴室里伸出头来,朝他扬了扬下巴:“你怎么进来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在我眼前晃了晃:“二爷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和你同住。”
说完,他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