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个瞬间,移动中的光束照亮了墙角处的一张人脸,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那人有点面熟,可李淮山转动手电的速度太快,我没看清那人是谁,于是端起自己的手电,让光束照了过去。
立在墙角里的人,就是我在村道上见到的那个“一坨紫”,只不过现在他换了发型,盘在头上的紫发不见了,代之以被理得非常短的平头。
除此之外,今天上午从他后脊梁冒出来那股阴气也不见了。
之后我又分别照亮了立在墙边的人,试图找出在胡同里围攻我的几个毛孩子。
我反复看了几遍,确实找到了其中几个,但没看到那个偷车的人。
李淮山反转手腕,将光束定格在了墙根处,小声问我:“这些人怎么处理,就这么晾着吗?”
我皱了皱眉头:“先晾着吧,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是中邪了,贸然将他们叫醒可能会出问题。”
李淮山轻声咂了咂嘴巴,没在说话。
如今他说废话的频率确实比以前低了很多。
阴气依然在更高的楼层中徘徊,我不敢耽搁太久,关了手电,小心摸到楼梯前,又仔细感应了一下那股阴气的状态,才轻手轻脚地踏上楼梯。
李淮山已经和我形成了默契,我把楼梯踩得“咔嚓咔嚓”直响,他就站在楼梯口默默地等着。
直到我踩上四楼的地面,身后才传来他上楼的声音。
在老库房的四楼,已经能看到胖子口中的那扇大窗户了,但只能看到一半。
这扇窗是椭圆形的,从外面看的时候就能看到窗户中间横着一条很粗的影子,由于库房里的阴影很重,在外面也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约莫知道那应该是块很厚的板子,此时站在库房内部,我才知道那条粗影,其实就是五楼的地板。
窗户被五楼的地板隔开,下半部分在四楼,上半部分则被切到了五楼。
老仉家有很多世代相传的风水典籍,几乎每一个本典籍的作者都认为,窗户,是宅邸风水中的“宅眼”、“风眼”,其作用就类似于人的眼睛,关窗就是闭眼,可将宅内风水和外界隔离开,开窗就是睁眼,让宅内的风水可以和外界大炁互。
也有极少数的人说房门才是风水中的风眼,但我一直觉得这种说法有些偏颇。
库房的窗户从中间被切开,就如同人眼上扎了一把刀,这样一来会不会对库房的风水造成不好的影响,我想,就算我不说你也能猜到。
就算再不懂风水的人,似乎也不可能将窗户建成那个样子,先不说窗户被中切以后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单是要弄这么一扇覆盖了两个楼层的大窗,光是几米长的窗架和硕大的钢化玻璃,就会将库房的建造成本提升一大截。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会去干?
所以我估摸着,眼前这扇窗户被从中切开,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说不定在这个库房里,还有一个人为布置的小型风水局。
只可惜我在风水堪舆上的造诣实在太浅,只能看出风水有点问题,却完全看不出库房里到底有个怎样的局。
李淮山上来以后,也望着南墙上的窗户嘀咕一声:“怎么把窗户弄成这样,怪别扭的。”
我赶紧拍拍他的肩膀,提示他别说废话。
除了南墙上的半扇窗户,老库房的四楼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四面围墙、光秃秃的房顶和地面,共同围成了百平米左右的硕大空间。
我朝着周围反复扫视,想看看有什么值得留意的细节,也就在这时候,头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李淮山上楼的时候,我耳边一直想着锈层爆裂的噪音,他上来以后,先是他的脚步声挡住了我的听觉,后来他又说话,我的耳朵旁边一直没得安生。
现在李淮山闭上了嘴,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中,任何一个微小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楼上的脚步声一出现,我立即摒住呼吸,竖着耳朵聆听,可李淮山绵长的呼吸声却又扰得我没办法听清楚别的声音。
我用手戳了戳李淮山,他转过头来看我,却仍然没有摒住呼吸。
无奈之下,我只能伸出手,捂了捂他的鼻子和嘴。
这一下李淮山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即摒住呼吸。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在死一样的寂静中,楼上的脚步声终于无所遁形,它时急时缓,有时很有节奏,有时候又显得略微有些零乱。
我依稀觉得,楼上的人好像正走出某种特殊的台布,那就像是……戏台上的花旦正踏着很碎的步子,从台子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李淮山的气息不够稳,很快就憋不住了,没多久就急促地喘了起来。
楼上的脚步声实在太过微弱,即便是李淮山刻意压低了急喘时的声音,可还是盖住了那道它。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放开了呼吸。
李淮山显然也听到了楼上的脚步声,我刚一放开呼吸,他就下意识地朝楼梯口那边挪了几步。
我转身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别着急,随后就弯着腰,先他一步摸到了楼梯口。
楼上肯定是有人的,如果我贸然踩上楼梯,那阵锈层爆裂的“咔嚓”声说不定就会惊动楼上的人。
我目前也不确定上面的人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中了邪,如果他中邪太深,又突然被噪声惊醒,说不定当场就被吓出失心疯来。
以前经常听人说,梦游的人不能叫,叫醒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