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了对手的奇谋,洪承畴当然也能够想清楚这其中存在着什么的漏洞或是问题:“一项法令或是一个机构的深入人心,这都是需要时间的。就像是科举制,隋时就已经有了,可是一直到宋时才为士大夫所景从。同样的道理,陈凯的咨议局看上去确实是在拉拢士绅上不遗余力,但是真想要为士大夫普遍性的接受同样是需要时间的……”
洪承畴如是说来,黄志遴忽然想起了细作送回来的报告里曾经提到过,陈凯当时是提出了用一年的时间来确定省咨议局是否有效,若是真的能够更好地庇护百姓,辅助官府行政,以及集结更大的力量来抗清的话,那么就将其推广到各府。这是第一阶段,而各府的咨议局若是行之有效,那么就向朝廷上疏,建议推广全国。
这些话,洪承畴不提到那一点,黄志遴起初还曾一度将其忽略掉了,因为既然制度设立了,陈凯就肯定会让其有效,哪怕是无效也要说是有效了。因为这是事关政治信用和威信的,陈凯断不会砸了自家的招牌。但是,现在洪承畴提到了时间,那么陈凯提到的时限就显然是有着更深远的意义存在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年一到,陈凯上疏明廷,以着明廷现在的状况,大概只要能够掀翻满清,他们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更没皮没脸的向藩属、泰西乞师都干过,还会在乎底线什么的吗?
到时候,明廷批准了,甚至只要是默许了,压力就势必会转到清廷这边来。到了那时候,士绅要求清廷也开咨议局,以着清廷的做派和本质,会做出何等举动那基本上已经不用去考虑了。
“两年,是吗,亨九?”
“是的,只有两年。”点了点头,洪承畴不由得叹息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陈凯这厮,自己凭空捏了个秤砣出来,约期两年,反倒是想着要把朝廷压死。这份心思,老夫这些年都没见过有哪个文官玩得出来的。但是现在想想,也就是他能玩得出这么一手,旁人还真学不来的。”
说起来,陈凯确实是个文官,但他却从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文官集团——他没有科举的功名,当年先生、同窗大概也都在大同之屠中死绝了,凭着走幕僚的路子步步升迁,现如今确已经成为了封疆大吏,可是那一份科举的隔阂却始终存在,陈凯与粤西文官集团之间的矛盾当中未必没有这层关系。
照着洪承畴的说法,黄志遴依稀也能够预见到了一些东西,无不是触目惊心。可是只有短短的两年时间了,急切自是不可避免的。
“亨九,还是设法寻一些广东籍的士绅回去,让他们设法搅局吧,不能让陈凯这么顺遂的走下去。”
这显然是最应该想到的地方,但是洪承畴对此却并不以为然:“鸥眉,陈凯拿的出来的,咱们没有权利拿出来,也拿不出来。向朝廷要一些广东籍的官员回乡,到时候只怕是要落得个肉包子打狗的结果的。”
“那又该当如何应对?”
谏言不得采纳不重要,问题这已经是黄志遴绞尽脑汁之后的结果了。除此之外,他还琢磨过收买永历朝廷和郑氏集团的人物,设法杯葛掉陈凯的咨议局,但是这里面所涉甚大,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湖广左布政使能够玩得转的。
说出此言,黄志遴不由得产生了几分灰心丧气。须知道,短短的两年时间而已,长沙幕府建立都远不止这点儿时间,能够做到的也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如今需要面对这样的局面,那显然是完全不够的。
“鸥眉,搅局还是要做的,但是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上面。真正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在两年之内把广东夺回来,甚至就算是没能夺占广东,只要能够解决掉西贼或是海寇这任何一支,就剩下一个陈凯,那些士绅也只会变回墙头草的。”
现如今,清廷占据辽东、北直隶、陕西、山西、山东、河南、南直隶、浙江,以及湖广、江西的大部分地区和四川、广东、广西的小部分地区,并且控制着漠南蒙古。相较之下,仅仅控制着云南、贵州、福建,以及广东、四川、广西大部分地区,且是分在几家藩镇之手的明廷是完全没办法与清廷去比什么田土、人丁之类的硬数据的。
不过,地盘小、人丁少是地盘小、人丁少的,并不代表明军的兵力也不多。西南明军有内政大能孙可望,东南明军有郑氏集团的海贸和牌饷,无论是孙可望,还是郑成功,麾下都是坐拥大军不下二十万的,再算上李定国和刘文秀的那几万大军,以及诸如夔东明军之流的小股明军,虽说是兵力依旧比不得满清吧,但起码差距上远没有田土、人丁上面来得那么夸张。
清廷那边的bīng lì bù shǔ,绿营遍布各府县,尤其是与明军接壤的万里长边上更是无处不在集结重兵布防。而作为核心武力的八旗军,北京城自是重兵云集,在外省,陕西西安右翼四旗、江南江宁右翼四旗、平南将军刘之源统领的杭州驻防八旗、镇南将军石廷柱统领的京口驻防八旗、ān nán将军达素统领的南昌驻防八旗之外,尚有郑亲王济度的大军、固山额真阿尔津统领的湖广八旗军和已经抵达宁波的固山额真伊尔德所部用以防范舟山的八旗军,以及吴三桂的关宁军、李国翰的汉军旗。
看上去是铺天盖地的,但是兵员上面,满洲旗丁入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