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既出,当即,郝尚久整个人直接立了起来,只听晃荡一声,椅子便径直的倒在了地上。手上依旧握着茶杯,可茶水却尽数溅在了身上。如此,郝尚久依旧是置若罔闻,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依旧是满脸若无其事的陈凯。
直到,外间听到了动静,郝尚久的亲兵们毫不犹豫的就要往里冲,却立刻被陈凯的卫队拦了下来,双方当即就是一个剑拔弩张。
“大帅?”
“没事,没有本帅招呼,不得乱动!”
一字一句的迸出了这句话来,总算是让亲兵们暂退了半步。郝尚久一双虎目,死死的盯住了陈凯,血丝渐渐形成,眸子里的血色亦是如此,任谁都能看出郝尚久此刻是怒火冲天,然而陈凯却依旧不置可否的坐在那里,面露浅笑的看着其人。
那目光,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却是一盆凉水很快便将怒火冲天浇了个透心儿凉。片刻之后,郝尚久松开了拳头,自顾自的扶起了椅子,重新落座。
“陈抚军,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般害我,日后哪个还敢与你做生意的?”
已经是即成现实了,郝尚久没有继续在那上面纠结,但也最是免不得这一句牢骚来。奈何,陈凯依旧是那般神色,只是在郝尚久的牢骚发过了他才再度开腔。
“郝帅刚刚没有歇斯底里,本官便要高看你一眼。说句明白话,本官原本是打算把喀喀木和尚可喜引到程乡,同时引漳国公的大军前来,凭优势兵力与其干上一仗。只要能够一战击溃了满洲八旗,这对人心士气的提升是不可估量的。”
陈凯所言,自是必然。哪怕无法与李定国阵斩尼堪相比,但是抹平了明军对满洲八旗的心理劣势,这也是极大的好处。
郝尚久听到此言,怎会不明白陈凯所想为何,可是在他看来,这无疑是痴人说梦,一句“你疯了”的断定出口,就连直指着陈凯的手指头都在微微颤抖。
“我疯了?”面对郝尚久的指斥,陈凯笑着摇了摇头,旋即正色道:“郝帅应该不知道喀喀木带了多少兵马南下的吧,我想尚可喜那狗贼也不会告诉你的吧。”
“难不成你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陈凯说得理所当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郝尚久当即便是一愣,但是当陈凯将后面的话说完,他眼中的血色很快便被畏惧冲刷得干干净净。
“但是我知道,江南江宁左翼四旗总共只有两千的八旗军,有满洲八旗,也有蒙古八旗。对了,还有几十个弓匠和铁匠随军。江宁之重要,绝非是广州所能比拟,是故,喀喀木最多就能带个千来人,已经是很高估了。其他的,应该还会带些江南协防的汉军旗兵,数量也不会太多。说白了,喀喀木这一次南下来得最是一个仓促,想要打仗还是要靠着平南、靖南两藩的藩兵以及本地绿营。那些家伙都是老对手了,有什么手段本官心里面明镜儿似的。不趁着这一次打他个措手不及,岂不是太过便宜鞑子了?”
不光是能算计,更在于敢将驻防八旗、藩兵、绿营全部算计进去。一切都仿佛是在陈凯的棋盘之上,文官如此,郝尚久并非没有见识过,可是比起那些读过几遍《孙子兵法》就敢自称知兵的文官,陈凯的一切言行都是有着他这些年来所取得的战绩作为背书的。
一旦想到那些,此刻陈凯的狂妄,尤其是那些经过了缜密计算,已经能够确定了明军可以占据兵力优势后的计算便不能再称其为狂妄了,而是真真正正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如此对手,就一直在他的控制区不远,哪怕是想想都会觉得可怕。有了这般感受做底,被陈凯算计了一回,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结果,因为那位国姓爷与鞑子议和了,所以没能成行?”
“也是,也不是。”
陈凯没有更多的解释,假设永春一战,郑成功大获全胜,那么接下来就是席卷福建了,广东这边自然是要采取守势。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更加倾向于一边从郑成功那里获取有限的援军,一边策反郝尚久,为的便是继续给平南、靖南两藩放血。
这是在弄险,可若是现在不做的话,等到明年了,郝尚久在侧,他想要有更大的作为就绝不会那么容易。
“今年,是打不成了。照我看来,明年一样打不了起来。但是到了后年,鞑子再来时便是雷霆万钧之力,到时候我就算是看在这段时间郝帅舍得把铁矿卖给我的面上,怕也是帮不了你的了。”
陈凯还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可郝尚久却听出了陈凯对他限制铁矿、金属贸易的不满。一直以来,他如此这般无非是害怕清廷发觉,以及陈凯的军工生产快速膨胀。但是现在,陈凯显然是已经不能继续容忍下去了,所以才会如此——要不借清军之手除掉他,再行与远来的清军决战;要不逼他反正,联起手来一起和清军干,想要继续骑墙是没那么容易了。
“陈凯,你这是在威胁我!”
直呼其名,这在古时等同于骂人。话音未落,郝尚久眉头一挑,已是怒目相视。然而,陈凯这边却也不复方才的那般风轻云淡,难得的正襟危坐,一双眸子如扣住了一般盯着郝尚久的双眼,直看得郝尚久的眼神微微躲闪了一瞬间,那嘴角的冷笑才总算是出口。
“是威胁,还是预言,郝帅可以看着。明年,不出五月,广东必定大乱。到时候,我要你郝尚久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否则就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