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参军,赴日乞师一事,我已决定,暂且不做考量。至于原因,建平侯多年来往日本,陈参军当年也分析过日本的局势。日本如今幕府与各藩处于大小相制的状态,是不会出兵来援的。”
五十一年前的关原之战奠定了日本当前的政治态势,德川幕府独领风骚,但下面却依旧还有着很多大名在虎视眈眈,比如萨摩藩。这样几近凝固的态势,直到黑船事件的爆发才在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面前开始土崩瓦解,经过了十一年的酝酿,终于造成了倒幕运动的爆发。
但是,那却已经是两百年后的事情了。在这期间,清军入关,南明也曾派人前往日本求取援兵。对此,如萨摩等藩是积极响应的,他们也不在乎是哪一路的明军,只是希望借参与明清战争来扩充自身的实力。但是,他们的这些小心思却无不被德川幕府所洞悉,德川幕府为了维系平衡的政治态势,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这是核心利益所致,并非是冯澄世在谏言中提出的卑辞所能够转圜的。
比之历史上,郑成功控制的地区多了一个潮州府不说,原本因马得功突袭厦门岛而造成的巨大损失也得以避免。托陈凯的福气,郑成功掌握的实力比之历史上更加强大,军需财政上的压力也不似那么严峻,以着他素来骄傲的性子,确已不具备向日本乞求援助的必要了。
郑成功否定了这项谏言,冯澄世却也并不在意。原本这就只是一个备选方案,他的核心计划是铸币,借铸币来强化郑成功所部的经济实力,同时增强他在郑氏集团内部以及军器局的话语权。现在郑成功同意了铸币已是大喜,已是大喜。
对军器局的恢复生产进行了报告,冯澄世便返回到军器局继续办公。见他回来,他的儿子冯锡范便跟进了公事房,问及情况,对于郑成功暂且不打算赴日乞师的事情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来,但是对于铸币,却依旧是显得忧心忡忡。
“父亲大人,现在关键还是铜料,没有铜,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一点,冯澄世自然是比冯锡范更加清楚的。眼见于此,他便把那些关于收集清廷顺治通宝以及明廷旧铜钱进行重铸的打算进行了说明,但冯锡范却总觉得这样的手笔太小,不够气魄,也难以快速见得成效。
“父亲大人,儿子想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那几门副铳融了……”
“不行,绝对不行!”
所谓副铳,就是当年郑鸿逵在揭阳码头捞出来的那门灵铳的复制品,陈凯一共复制了两次,算上那门本尊,一共七门。两门放在了南澳,另外五门,郑成功原本有过将其中两门运去香港的,后来还是没有舍得,如今则全部被郑成功运回了中左所。
这几门炮,除了灵铳还发威过几次,复制品实在是缺乏机会,就连陈凯守厦门时由于这等火炮的后坐力太大,也没敢搬上城墙。如此算来,恰如冯锡范所指的那般闲置无用。奈何听了这话,冯澄世却当即便拍案而起,指着冯锡范的鼻子便喝道:“你这小子,既然视其为敌手,总要知己知彼吧。总是这般毛毛躁躁的性子,几时能改?!”
说罢,冯澄世便将一份塘报甩在了冯锡范的身上,让他好好看看。而后者面对父亲,也不敢多言,一缩脖子,道了句“父亲大人息怒”,便连忙翻开了塘报。未及,面色便是一片铁青,旋即便向冯澄世言道:“父亲大人,这必是陈凯那厮刻意为之!”
塘报的内容,无非是陈凯剿灭苏利,其中提到了使用两门副铳轰塌碣石卫城的城墙,大军鱼贯而入的细节。
明时,从明初的洪武、永乐的筑城、包砖借以巩固统治,到中期的嘉靖年间的备倭,修城都是明朝统治者墙面对近代火炮的防御能力严重不足,这一点早已被陈凯所察觉,此番专门写就,也是为了借此影响和启发郑成功。奈何如此这般,却被冯锡范认定是陈凯在试图掩盖当年的好大喜功,竟是怒气哼哼了起来。
冯锡范生气,冯澄世更气,不过并非是他那个从小就极其聪慧的儿子那般怨恨陈凯,冯澄世更生气的还是他的这个儿子实在是急功近利,完全受不得失败,当即便喝骂着让其滚回家去闭门思过,好好练练养气的功夫。
“为父说过多少次,国姓倚重的是能做事、会做事、敢做事的人物,不是会挑事争斗的,施琅就是最好的反例……照你那般,融了陈凯铸造的副铳,岂不是向陈凯宣战?就算宣战了,国姓也没有介意,但若是日后随便一门副铳轰破了城墙,你现在做的一切都会变成把柄……庆幸吧,庆幸陈凯没有打算耍心眼,否则等着咱们去挑他的毛病,他在潮州是有全权的,随便耍点儿手段,国姓只会看到是咱们父子的错处!”
………………
发生在军器局的这一幕,郑成功自是不会知晓。他如今还在忙于制定继续打开闽南局面的计划,试图进一步的扩大控制区,收复更多的土地。这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而就在这个时候,磁灶、钱山、小盈岭三战三捷以及十来天前陈尧策反正的影响进一步发酵,还没到除夕夜呢,郑成功就率先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起来吧。”
“谢国姓爷。”
腊月二十九,清海澄副将郝文兴派遣中军胡安然秘密前往中左所求见郑成功,约开城纳降,以玉玦为贽。
郝文兴是福建清军中颇为能战的一员猛将,镇守海澄县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