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如暴雨般落下,未有如清军所料的那般席卷明军战阵,只听得噗噗作响的布帛破裂声,绝大多数的箭矢便被那层布障拦了下来。而在那布障之下的明军,凭着藤牌蔽身,伤亡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清军还在不断的前进,抛射的箭矢也在行进间不断的泼洒而来,明军凭着战被和藤牌挡住了清军一轮轮的射击。待到清军抵到近前二三十步的距离,清军的标枪、飞斧扫过明军第一排的藤牌,便呐喊着冲杀了上来。
刀盾不比长枪那般尚可以凭直刺一招进攻,除非是彻底放弃灵巧的进攻方式,转入以盾牌一个接着一个的密集站位,闪展腾挪、挥刀舞牌,最需要的便是一定的空间才能将刀盾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刀盾兵最重武勇,进攻的气势一起,便可以压着对方来打,胜算也会更多。清军多是老卒,如法炮制,一如平日里的那般,清军刀盾兵投掷的同时,摘下盾牌、拔出腰刀便呐喊而上。奈何,抵近阵前,明军仅仅是稍加调整了下站位,登时成了三人一组密集站位的小阵,对冲杀上来的清军严阵以待。
并非是一体的盾阵,仅仅是三人一组,清军多是没有见识过这般打法的,但却依旧挥舞着刀盾便劈砍而来。
战场的一处最寻常的角落,左先锋镇的左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清军老卒,一如其他当先的清军刀盾兵那般挥舞着刀盾,气势做足,试探性的向他正对着的那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明军藤牌手发起了进攻。
持盾抵近,刀锋裹挟着凶猛的攻势扑面而至。年轻的藤牌手全无还击的打算,仅仅是持着藤牌,奋力的挡格着清军的劈砍。
藤牌的受力并没有预想中的沉重,清军老卒仅仅是作势一刀,当即便引出了与那明军一组的另外两个明军的反击。两把腰刀一刀劈胸、一刀砍腿,老兵奋力击退,才强强让过了刀锋。
惨叫声在耳畔响起,老卒不用看,便知是他左右的那两个在一口锅里混饭吃的清军老兵发出的。他们,远远没有他来得幸运。但更重要的还是在于,他甫一注意到这三人紧靠在一起的站位,便意识到了这三个明军必是一组,协同作战。只是他唯一猜错了的,却是这三人并非是因为平日里关系好才会如此,这三人一组的小阵本就是福建明军的新战法,配合之默契,让他即便是虚晃一枪的试探也没能躲过命丧当场的下场。
手持着藤牌、头上戴着藤盔,那三个红色衣甲的明军死死的盯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只叫他汗毛倒竖。
接战之初的攻势当即被明军拦腰斩断,反击在惨叫的同时展开。借着阵型的前进,那三个明军当即便逼了上去,三人一守两攻,攻击的那两个人并非就一定是刚才的那个年轻明军,反倒是三人不断的转换职能,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方能如此。
片刻之间,清军老卒已被逼得险象环生,旋即更是被逼进了身后皆是正在冲杀上前的清军当前,不光是把后续那几个清军的进攻节奏冲乱了,更是把他自己陷入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之中。
“杀!”
背后几如万丈深渊,清军老卒不退反进,大喝一声便冲杀了上去。这一刀,倾尽了他全部的武艺和力量,刀势凶猛,力压千钧,左手盾牌,护住要害,两腿用力,整个人奋力前冲,直取那个看上去武艺最是生疏的年轻明军。
第一瞬间,意识到了清军的对象是那年轻明军,年轻明军便退转守势。可也就在这时,清军老卒虚晃一刀,转而砍向了他右手一侧的那个正要转守为攻的明军。
刀,重重的劈在了藤牌上,沉重得几乎让那明军失去了平衡。可也就在这一瞬间,受到攻击的明军的刀也已经砍在了清军老卒的左腿上。与此同时,由于临到近前才转而进攻一侧的明军,他的后背也亮了出来,一把明军的柳叶刀便径直的插在了他的腰上,刀尖更是从后向前的破开了他的腹腔。
柳叶刀顺势一扭,掺杂着破碎脏器的血便从口中涌了出来。老卒是从北地追随王之纲南下的,久经战阵,若非是素来贪杯,早已当上了基层军官。奈何,面对明军这般的战法,即便是当上了基层军官也没有任何用处,就在他倒地的同时,不远处,他的顶头上司便被一个明军砍死在了阵前,也没比他多活个几秒。
“又是这种打法。”
战场上,自接战之初就已经进入到了一边倒的境地。明军的小阵变幻,三人一守两攻,配合默契,每次的目标只有一个清军,从不贪多,这使得他们几乎每一次的进攻都是必杀之势。
王之纲和陈尚智已经都看傻了,唯有王进,四个月前的磁灶之战中曾与这样的明军交锋过,有过被摧枯拉朽般击溃的经历,奈何王之纲和陈尚智信不得他战败的理由,一意孤行,他也只得早早的就琢磨起了其他突破的方法了。
“告诉王总兵和陈副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让骑兵绕到侧翼骚扰一阵,重整阵型。”
重整阵型不是目的,目的是挽回颓势。步兵列阵而战已经无能为力了,单说这最管用的战法,也是素来赖以摧坚破阵的刀盾兵面对明军的新战法只剩下了被动挨打的局面,那么他们就要设法改变战术。是以长枪手列阵对盾阵,还是骑兵突击,尚且有待商榷,但是至少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
甚至无需告知,王进的骑兵自阵后杀出,紧接着王之纲和陈尚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