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讨厌的小姑,钟郭氏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厌恶,她觉得自己对这小姑一向都挺好的,可这小姑却死活不肯拉她儿子一把,只要当时这小姑愿意,她儿子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大姑奶奶管得过宽了吧,那是我的儿媳妇,我指使她干点活天经地义,轮不到姑奶奶你心疼。”
听着这样不阴不阳的话,叶钟氏的内心也颇为不悦,面上却是冷冷地道:“确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这会儿我娘身子抱恙,大嫂要教训自家儿媳妇请到别处去,这不是在给我娘添堵,让她不舒心不是?要不我还真怀疑大嫂是别有用心,故意气我娘来着……”
这番话说得钟郭氏的嘴唇都抿得死紧,双眼紧瞪着叶钟氏,恨不得用眼睛剜下她的血肉好出一口气,实在听不下去,惟有冷硬地打断,“大姑奶奶这回来娘家就是给我扣帽子不成?身为儿媳妇我哪点对不住婆母?大姑奶奶,我们这就进去让婆母评评理,我可有做错的地方?要不然我还真的不能啃下这死猫,不然外头的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好歹还是神武侯夫人,至今仍未让世子袭位,可不能让人扣个不孝的帽子,遂不由分说地一把拉着叶钟氏到里屋请钟尤氏评理。
叶钟氏仔细观察这嫂子的表情动作,心里暗自有了评估,也没有阻止她此刻的举动。
钟郭氏一进到内室,就松开叶钟氏的手,掏出帕子哭泣地扑向卧床的钟尤氏,“婆母,你得给儿媳妇评评理啊,儿媳妇自嫁进钟家以来可有行为不轨?姑奶奶一回来就指责儿媳妇,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婆母,儿媳妇这命苦啊,衍哥儿在外这么久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做错了事受惩罚,儿媳妇再心疼可有说过什么?婆母……”
总之是极尽所能地诉说自己的委屈以及为了钟家付出了多少心血,这些话都在钟郭氏的内心翻滚了多少次,所以她说得相当的咽溜,再用帕子抹着没有泪水的眼睛,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怜。
钟尤氏对她此番的唱作俱佳全看在眼里,自打钟玉衍出了事后至今,这儿媳妇是越发没法看了,可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这会儿也不得不相信女儿那番猜测的话,钟郭氏确是变了,变得阴狠又不可理喻。
她看了眼女儿,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淡然地道,“别哭了,给人听见还以为我要驾鹤归西了呢。”
钟郭氏原本跪在床边的脚踏上,听到这话,正抹着没有多少眼泪的手一顿,帕子下的表情很是扭曲,只是抬起头看向这婆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满是被误解的委屈,“婆母,儿媳妇不是这意思,就是请婆母评理,别让姑奶奶误会了儿媳妇,您身子抱恙这段时间,儿媳妇日夜不寐衣带渐宽地侍疾,这些都足以表明儿媳妇的心意,儿媳妇盼着婆母能长命百岁呢。”
说着违心的话,她却是表现得相当真诚。
可钟尤氏是谁?她当了钟郭氏的婆母二十来年,焉能看不懂这儿媳妇?早已是将她的性子摸了个透彻,只是这次的转变,她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倒是真迟钝了。
眼前这儿媳妇以前对待自己这婆母虽说不是全部真心,但至少大部分还是真心的,可如今,她愣是半分真心也没有感觉得到。
在心底叹息一声,她伸手把这儿媳妇扶了起来,“你呀就是爱多想,什么都往不好的地方去想,我这女儿担心我的身子可能话说得不大中听,你听过就算了,偏还要想歪了去,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故意板起脸孔看向叶钟氏,“女儿,过来,给你嫂子行个礼道歉,这事也就过去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不愉快?”
这是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钟郭氏放心了,这婆母可恶归可恶,却不是全然偏帮自己的女儿,显然这次叶钟氏突然回娘家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些许得意。
叶钟氏上前行了一礼,“大嫂因我这话就起了误会,实在没必要,我娘还得大嫂多多照顾,我这不过是回来探望娘,一时情急话说过了些罢了。”
“大姑奶奶也别往心里去,我一时反应过度,就是怕大姑奶奶误会了我。”钟郭氏皮笑肉不笑,随后面容又是一副忧戚的样子,“婆母这病来得颇为蹊跷,我担心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背后使坏?大姑奶奶正好回娘家来,这就再去请个大夫来给看看诊,是不是府医没本事诊不出病因来?”
她主动提及此事,表明自己的坦荡荡。
钟尤氏不着痕迹地与女儿对视一眼,暗地里点了点头,自己这病,她本以为是年老才会如此,早已是做好了等死的决心,可如今女儿一提醒,她又觉得不能这么快认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心里默念:老头子,再等我一等吧,等我把这家理顺,可不能任由家中藏着颗毒瘤祸害子孙。
“也罢,既然大嫂也如此说,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叶钟氏忙道。
钟郭氏为表清白,坐到丫鬟搬来的雕花圆凳上,“大姑奶奶请便,我在这儿陪陪婆母。”
叶钟氏冷睇一眼这似一副优哉悠哉的大嫂,暗地里朝自己的心腹嬷嬷吩咐几句,然后也坐到母亲身边的另一张雕花圆凳上,正好形成了与钟郭氏分庭抗礼之态。
钟郭氏故意找着话题与钟尤氏说着,当然面子上她还是要搭理叶钟氏的,不然就要被钟尤氏指责她不会做人了。
叶钟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