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房中的杨凌已听到院里的动静,猜知这必是李靖派人捉他回去了,急忙回身揣上那面菱花青铜镜,主动走出房来。
及至杨凌出得房来,一眼认出今天带着几名差役来家中抓他的竟然是英荐,遂心中冷笑着,缓步走上前,冲英荐和几名差役拱手问道:“我就在这里,请问几位,前番说我私通叛匪,夤夜将我从家中带走,不明不白地关了十几天,今日又得到了什么的举告,要来抓我呀?”
英荐听出杨凌这是在有意刁难自己,淡淡一笑,一面命差役上前给杨凌套上枷锁,一面扯着官腔冲他,也向三郎和忠伯解释道:“就在昨日,交州匪首李佛子给你写来了一封亲笔信,误投到了平陵驿,怎么样,杨凌,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回去吧?”
三郎跨步拦在杨凌身前,铁青着脸问英荐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来此捕人总得先亮明身份吧?”
英荐从怀中掏出块身份牌子,高高地举到三朗眼前,傲慢地说道:“你可瞧仔细了,广陵总管府奉命来此公干,若不速速退下,连你也一并拿了!”
杨凌生怕三郎恼将起来,会和英荐等人当场动手,连忙从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襟,压低声音说道:“你就放我随他们走吧。记住我的话,一定要留在建康,别做傻事!”
三郎虽然看得清清楚楚,英荐的身份牌子上写的确有广陵总管府的字样,但从杨凌对待英荐的态度上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又思索不出哪里不对劲,略一犹豫的工夫,已见两名官差给杨凌套上了枷锁,推搡着他往外走了。
“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三郎恍然省悟过来,急忙追上去,问道。
“杨凌私通叛匪的证据确凿,很快就会发落的,到时,自会派人来告知家属他的去向的。”英荐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声,带着几名差役,押解着杨凌走了。
“忠伯,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这件事有些不对头?”三郎望着院门外,问忠伯道。
“似乎是不对劲儿,广陵总管府的差官怎么会跑到建康地面上抓人来了?”忠伯摇头附和道。
“我不是说这一点,方才你瞧出没有,崽子好像与为首的那名官差好像认识。”
“啊?这是怎么回事?”忠伯咂舌惊问道。
因杨凌再次被官差以私通叛匪的罪名从家中抓走,迫使三郎开始有些相信杨凌的话了,这一来,倒使得她真的有些左右为难了。
如果杨凌一旦被官府定罪,无论流放到多么偏远的地方去,三郎都会毫不犹豫地随他同去的,可是,一想到杨凌今天特地将她唤回来,对她说的那些话,三郎又不禁感到一阵心凉:倘若他与顾沁儿流放到了同一个地方,自己还有必要随他同往吗?
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在杨凌被英荐带人抓走之后,三郎已隐隐猜料到了,这件事的结果一定是她最不情愿见到的那一种。
面对着这一令她感到近乎绝望的现实,三郎甚至产生了立即骑上“飞雪”,远远地避开杨凌,离开江南,返回关外草原的想法,可是,她也十分清楚,她一定做不出这样的事的。
唉,谁叫你对崽子动了那份心思,可他又偏偏对顾沁儿属意了呢?
毕竟自幼生长在关外广袤的草原,从小就养成了一副男人般宽广的心胸,没出当天,三郎自己不知不觉就在心中化解了对杨凌的那股怨恨,且难以自禁地开始替杨凌设身处地地作打算了:以杨凌的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真的被流放到了千里之外,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既然自己难以做到像圣母那样随他和顾沁儿一同前往流放地去,头一件事自然要按照他的交待,留在建康尽心尽力地协助娄氏把“羊羊羊”汤饼馆照管好。
还有,一定还有……
当晚,三郎便留宿在了城里家中,陪着得知儿子再次被官府抓走的娄氏说话说到了半夜,回到自己房中,仍觉难以入睡,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要为杨凌做些什么。
蓦地,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如果杨凌真的会和顾沁儿流放到同一个地方去,那么自己能否寻找到一个身负武功,且信得过的人一路悄悄护送他俩到流放地去呢?
这样一来,既能使自己获知杨凌具体的去向,也可使自己知晓杨凌与顾沁儿两人的感情进展到了哪一步,的确称得上一举两得。
尽管想到这两得中的后一得,三郎不免感到脸热心跳,可在越来越强烈的好奇心(其中还混杂着些女人特有的嫉妒心)驱使下,她最终还是决定,要给杨凌找一个可靠的保镖。
石当。
这是三郎头一个想到的合适人选:石当武功高强,为人厚道,确是自己能为杨凌物色到的最佳保镖人选了。
可是,石当如今仍是唐介休的贴身护从,即便他本人为了报偿在平陵时杨凌答应他,放了唐介休一马的那份情谊,愿意充当杨凌的保镖,暗中护送他到流放地去,唐介休能答应吗?
不管怎样,这件事自己都要去试上一试。
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在杨凌被抓走的第二天,三郎就瞒着还在四处求人替儿子开脱罪责的娄氏,独自赶往了唐介休在建康的宅邸来找石当。
石当于昨天刚刚陪同唐介休从湖州回来,听三郎说明来意,爽快地说道:“杨师父心里良善,且待我家公子如此宽厚,如今他有难,这点小忙自然该帮的。叶掌柜,你且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找公子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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