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你识得这面铜镜吗?”李靖手指英荐捧回的铜镜,问道。
杨凌走至英荐身前,注目细细打量他手里捧着的铜镜,不是十分确定地问道:“这是顾姑娘家传的那面菱花青铜镜吗?怎么会落到了你的手里?”
“这是顾沁儿落在钦州南江驿的,我因见她住在南江驿时,每天早晚都要对着这面铜镜理妆整容,猜想此镜必是她心爱之物,所以便在她离开后,代她收藏了此镜。”英荐说着,就欲将铜镜交到杨凌手中。
杨凌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菱花青铜镜,随即发觉不妥,又想把铜镜还给英荐,口中说道:“这面铜镜既是你替顾姑娘保管的,还是由你亲手交还给她吧。”
“英荐不宜在建康公然露面,杨凌,莫要推辞了,来,坐下说话。”李靖再次招呼杨凌坐到他身边来。
经此一节,杨凌心中的怨气消去了大半,遂走到李靖下首坐下,将铜镜小心地放在自己身边,问李靖道:“将军,今日传唤属下来此相见,不知有何差遣?”
李靖示意英荐退下,方对杨凌说道:“今天请你来,一是为告诉你一个消息:鹰窠已不复存在了……”
杨凌听到鹰窠已经解散的消息,心中不禁一喜,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李靖曾训诫自己的那句“一日加入鹰窠,须终身为鹰窠中人”也就对自己失去了约束力,但当着李靖的面儿,却故作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呀?”
“呵呵,对你来说,这应当是个好消息吧。解散鹰窠是晋王下的令,你我只须遵命行事,无需细问原由。”李靖冷笑着说道,“鹰窠虽然不存在了,但高昌既然把他的鹰符转授给了你,并已经晋王默许,就意味着你还须承当相应的差使,明白吗?”
杨凌心陡地往下一沉,随即分辩道:“可是,我的那块鹰符,将军不是已经派人收回了吗?”
“派人暂时拿回鹰符是为了防止你持鹰符干预官府查案,并不是收回。”李靖沉着脸纠正杨凌道,“如果不将你暂时关押起来,杨凌,你是不是要向建康司马府亮明身份,想方设法地要替顾沁儿开脱罪责啊?”
“望将军明察,顾沁儿的确从没做过反叛朝廷的事,指告她是朝廷反叛,纯属不怀好意之人的蓄意诬告。”杨凌激动地挺身站起,郑重对李靖说道。
“你坐下,听我说。”李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杨凌坐下,向他解说道,“顾沁儿的两个嫡亲姑母皆是雁巢大首领,并且她因家中变故被迫离开平陵后,为雁巢头目无垢和尚收留,近几年一直居住在建康灵谷寺附近,这还不足以表明,她与雁巢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吗?”
杨凌急切地要替顾沁儿分辩,刚动了动嘴唇,就见李靖冲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更可疑的是,无垢曾派顾沁儿前往浙东向商畴部残菲传递过一份十分重要的指令,虽然她半道上被拦截,临时安置到了平陵,但从事后的结果来看,不能排除顾沁儿事先知情的可能性……”
“呵呵,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杨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了,呵呵冷笑着打断李靖,带着明显的敌意问道,“这么说来,是李将军安排人向建康司马府告发的顾姑娘喽?”
“杨凌,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顾沁儿反叛朝廷的罪名虽未完全坐实,但就以上我说的这些,已足以认定她有反叛朝廷的重大嫌疑。”李靖紧绷着脸,提醒杨凌道,“依朝廷律令,凡是谋逆作乱者,概须问斩,尔今保留下顾沁儿一条性命,将她长流岭南,也正是因为她反迹未彰的缘故。”
“听将军这话的意思,如今已无法替顾沁儿开脱罪责了?既然如此,将军传唤属下到此,不知有何见教?”杨凌心有不服地问道。
“我且问你,你在平陵驿当差时,是否曾收下过李佛子送你的一名小昆仑奴和两只羊?”李靖没有正面答复杨凌,而是加重了语气问道。
“是啊,那又怎么了?”杨凌犟着劲儿反问道。
“怎么了?你可记得十几天前为何从家中将你带走?”
“私通叛匪?你们单凭这一件事,就怀疑我……”杨凌睁大了眼睛望着李靖,难以置信地问李靖道。
“据高昌说,平陵驿的确有人以此事为据,向他告发你私通交州叛匪,但晋王殿下,还有我都信得过你,不会做下反叛朝廷的事的。”李靖放缓了语气,说道。
“晋王?他怎么会如此信任我?”杨凌不解地问道。
“就凭你身上流淌着的是弘农杨氏的血,知道吗?”
杨凌愕然了,他不明白李靖说的什么,想要开口否认,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住了。
李靖误以为杨凌默不做声,是认同了自己,遂转而安抚杨凌道:“也正为此,殿下交待有话,不可勉强你必须应承下这件差使,一切全凭自愿。”
“请将军明示。”
“你有所不知,交州俚帅李佛子受奸人鼓惑,早在百天前已公然扯旗造反,公然反叛了朝廷。朝廷调集了数万官军对其进行清剿,可都因种种原因,最终无功而返。所以,殿下在得知你与李佛子有过一段交情后,欲命你前往交州,劝说李佛子罢兵休战,归顺朝廷。”李靖盯了一眼杨凌放在身边的那面菱花青铜镜,说出了要安排给他的差使。
“可是,将军,仅凭我与李佛子那点交情,实在没有把握说服他归降朝廷啊……”杨凌思忖着这件差使办成的可能性,面现难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