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平陵驿的议事房中,杨广单独传见了李靖,在仔细听罢李靖的禀报后,以手支颐,沉思良久,方开口问李靖道:“李靖,自裴冲之向本王建言精选智勇之士组建‘鹰窠’专门负责清查‘雁巢’以来,至今为止,已有将近五个年头了吧。你做为‘鹰窠’的副统领,可曾记得,‘鹰窠’现有多少成员?”
李靖当即抱拳答道:“自开皇十三年间,裴司马调回朝中任职以后,‘鹰窠’的内部实则一概由末将负责,按照殿下的吩咐,凡新吸收进‘鹰窠’的成员必须慎而又慎,宁缺勿滥,因此,这五年来新加入‘鹰窠’的人数总计不过三五十人,加上‘鹰窠’组建之初的一百零六人,目下‘鹰窠’的成员人数合计在一百五十人左右。”
“自冲之奉调回朝中任职以来,这些年有劳你了,独自担负起了清查‘雁巢’残部的重任,哎,那个杨凌听高昌说,也是被你相中,吸收进‘鹰窠’来的?”杨广不急于告诉李靖为何要询问‘鹰窠’现有的成员人数,而是像拉家常似地问道。
“不错。在决定接纳杨凌进‘鹰窠’前,末将曾经派人详细调查过他的身世,并亲自出面对他进行了考察,在其出身和能力两方面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后,才吸收他加入‘鹰窠’的。杨凌加入‘鹰窠’不久,就被派到平陵驿来做卧底,曾在挖出浙东商畴部残匪安插在驿站中的眼线的行动中出过力,立下了功劳。”杨广问得虽然随意,可李靖答得却十分郑重。
“现在这房中只有本王和高昌在,没有一个外人,李靖,无需如此紧张嘛,来,坐下说话。”杨广有意缓解着房里的气氛,呵呵笑着说道,“这个杨凌年纪虽小,但机灵得很,胆量也大,但不知他是何出身哪?”
李靖仍站着答道:“禀殿下,据查,杨凌乃宗骑骠团之后,其生父早在本朝立朝之前,就曾跟随已故兵部尚书杨尚希镇守潼关,平定过尉迟迥发起的叛乱,是不折不扣的关中宗室子弟。”
“哦,想不到这小子还是宗室出身?”杨广惊奇地向前探了探身子,转头冲高昌说道,“如此看来,昨日本王倒没白叫他捡了偌大个便宜,用一间街边小店换得了唐介休的‘升和汤饼馆’。”
高昌忙满脸堆笑地恭维杨广道:“殿下英姿天纵,哪能赏错了人呢?杨凌那小子着实是沾了殿下的光呢!”
“嗯,不能便宜了这小子。李靖,今后若有什么危难的差使,尽可委派杨凌去做,玉不琢不成器,本王倒想瞧瞧,这小子究竟是块什么材料。”
李靖抱拳答了声遵命,却依然直挺挺地站在杨广面前。
“且不说杨凌了,本王此次传你前来,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同你商量。”杨广似是见惯了李靖这副做派,也不再坚持要他坐下说话,敛起笑容,说道,“当初裴冲之建言本王在王府中组建‘鹰窠’之时,以张建平为首的府中僚属大多是反对的,他们认为藩邸之中不应设置如‘鹰窠’这样的谍讯组织,本王因考虑到当时江南剿匪的形势,遂不顾建平等人的反对,还是决定组建了‘鹰窠’,并同时上章向父皇奏明了此事,经父皇诏准后方抽调精兵良将组建了最初的‘鹰窠’。直至此次江宁县牢出人意料地被夏侯福公然摧毁,本王才省悟到‘鹰窠’时至今日仍然存在这本身就将成为朝中某些人指摘本王的一个口实,所以,今日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能否将‘鹰窠’解散,从此不再提为江宁县牢翻案的事?”
李靖对杨广突然提出解散‘鹰窠’尽管觉得震惊,心里极不情愿,但他少年老成,且随侍杨广多年,深知杨广虽然嘴里说是征询自己的意见,实则已做出了解散‘鹰窠’的决定,遂抱拳躬身答道:“末将当谨遵王命行事。但请殿下示下,‘鹰窠’解散后,将如何安置一百五十多名弟兄,对在江宁县牢事件中亡故的弟兄又当如何抚恤?”
杨广睨了高昌一眼,幽幽冲李靖说道:“‘鹰窠’组建之初,其成员十之七八尽从晋王骠骑营所出,如今将‘鹰窠’解散,其现有成员除授予‘鹰符’之数人以外,概仍编入晋王骠骑营,暂仍归你节制。至于对死于江宁县牢事件中的十几名‘鹰窠’成员如何抚恤,无论其生前官爵如何,一律按开府仪同三司的勋爵从忧从厚加以抚恤,你二人以为如何?”
书中插言:在隋朝前期,仍沿用南北朝时的勋爵制,开府仪同三司大约相当于如今军队中师旅长一级的待遇了。
因为这个缘故,李靖、高昌两人一听到杨广要给予惨死于江宁县牢事件中的十几名弟兄以开府仪同三司的勋爵,登时精神为之一振,不约而同地代惨死于夏侯福屠刀下的十几名弟兄向杨广谢了恩。
高昌因听到杨广方才有除授予‘鹰符’之数人,其它‘鹰窠’成员一律编入晋王骠骑营的话,回想起昨晚杨凌找到自己,归还‘鹰符’一事,心里不免忐忑,遂壮着胆子轻声问道:“殿下,咱家已将所受‘鹰符’转赠给了杨凌,是不是需要向他索回?”
杨广对高昌这话充耳不闻,也未做明确答复,只对李靖吩咐道:“既然你对解散‘鹰窠’没有异议,那么自今日起,就由你来具体操办解散‘鹰窠’的各项事宜吧。同时,尽快以本王的名义致书裴冲之,告知他这一消息。”
“那,殿下,为江宁县牢翻案的事……”李靖犹不甘心地问道。
杨广不等他把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