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这番话直说得房乔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同时也说出了他连日来积压于心中,无法对旁人言说的委屈和担忧,或者说正戳中了房乔的泪点,使得他浑然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初次谋面的晋王杨广,扑簌簌落下泪来,哽咽着说道:“殿下,我……”
“你不必再做解释了。既然你有你的苦衷,那么便由本王来做这个恶人吧,代你做出决定,将唐介休暂且留在平陵,直至你查清汤饼馆纵火案的真相为止。”杨广说着,又转向杨凌问道,“杨凌,你是如何想到要为汤饼馆起这么个字号的?”
当杨广看似不留情面地当面揭露出房乔内心深处的顾虑和思谋时,站在一旁的杨凌也不由得暗自心惊道:想不到这位在身后有着诸多骂名的暴君竟有着如此洞穿人心的眼光,仅仅旁听了一次堂审,就看透了房乔心里这么多的秘密。
突然听到杨广问他为什么要给汤饼馆起“羊羊羊”这个字号,杨凌来不及多想,即开口答道:“主要是因为这个字号容易使人记住,当时并没有考虑太多。”
“羊羊羊?这一字号果然特别,令人过目难忘。”杨广的思维的确给人以天马行空的感觉,夸赞了杨凌一句后,随即又转回了正题,对房乔交待道,“这样吧,本王也不欲过份为难你,唐介休的去留一是要视你能否查找出他主使白申纵火的真凭实据而定,二则是要看本案的原告及受害一方是否满意。”
说到这里,杨广专冲着杨凌说道:“要是房县令于本王离开平陵后擅做主张,再次放了唐介休,你对此并不满意,可随时来找本王告诉,记下了吗?”
这就如同给了杨凌监督房乔审案的权利,杨凌对此自是无话可说,当即便躬身谢过了杨广。
房乔也因杨广出面干预审案,明确下令不得放唐介休离开平陵,客观上替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对杨广授予杨凌监督审案的权利也不便提出异议,眼见外面天色已晚,便和杨凌一道向杨广提出告辞,离开了平陵驿,连夜返回了平陵城。
杨广打发走房乔和杨凌二人,一时觉得身上劳乏,遂在吩咐麻叔谋回去安歇后,也打算回宿房歇息去了。
高昌这时凑了过来,笑着禀报道:“禀殿下,王府采办阴行功正在平陵办差,听说殿下在平陵驿下榻,已在驿站等候多时,要求见王爷。”
“阴行功?”杨广打了个呵欠,随口问高昌道,“可是白草山现寄于他名下的那人?”
高昌一怔,随即点头答道:“正是此人。他还给殿下您送来了两名侍女,说是给您解解乏……”
杨广本还想接见一下阴行功,当面问问他白草山明年的收成等情况,嘱咐他务必要挑选上等的白草进献给皇后疗疾,当听高昌说到阴行功还给自己送来了两名侍女,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一边朝外走着,一边吩咐高昌道:“你去转告阴行功,要他专心办好白草山的差使即可,差使办好了,本王自会传他到广陵相见的。”
高昌事先是收了阴行功好处了的,眼见杨广脸色说变就变,明白阴行功上赶着送两名侍女给杨广是犯了忌,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不敢再替阴行功多求一句请,小心地应声是,转身回绝阴行功去了。
房乔与杨凌离开平陵驿,骑马返回平陵城的途中,因方才在驿中被杨广拦着,没能将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便趁此机会吩咐杨凌放缓缰绳,向他推心置腹地说道:“杨凌,你我相识也非一天了,我不得不提醒你,汤饼馆纵火案虽然有晋王做主,将唐介休暂时扣在了平陵,但若日后查找不出他主使白申纵火的有力证据,来佐证白申等人对他的指告,依律仍定不了他的罪的。你想过没有,真要是到了那时,该怎么办?”
“草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房老爷曾亲口说过:‘羊羊羊’汤饼馆纵火案是老爷你做官以来办理的第一桩案子,一定会给我们娘俩一个公道的说法的。草民相信老爷。”因对房乔包庇、纵容唐介休心存疑念,杨凌故意提醒房乔,不要忘记当初曾许下的承诺。
“不错,我是答应过你们母子,要彻查出汤饼馆纵火一案的真相,还你们母子一个公道的。但不知你想要的是怎样的一种公道?”房乔启发着杨凌,问道。
“自然是查清真相,将主使纵火及实际纵火之人绳之以法喽。除此之外,我们娘俩别无所求。”杨凌不假思索地答道。
房乔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可是就目前的情况判断,即便唐介休主使白申纵火属实,他也是在并无旁人在场的情形下,授意白申这么做的。换言之,除了白申对他的指告外,实际上很可能并不存在其它任何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唐介休做过此事。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杨凌心中一动,反问房乔道:“那依房老爷的意思,又要怎样给我们娘俩一个公道呢?”
“我早就说过了,咱们是朋友、兄弟,没有旁人在场时,不必称呼我做老爷的。”房乔先纠正了杨凌对他的称呼,尔后方说道,“你好好想想,即使日后打不到证据来给唐介休定罪,你们娘俩还会在他的汤饼馆做下去吗?他代你们偿还的那笔钱还要不要还给他?”
“老爷是要我向唐介休讨要一笔赔偿,来弥补我们娘俩的损失?”
“我没说过这话,只是好心提醒你,要尽量从实际考虑,为自己争取一个现实的公道结果而已。这也是我能为你们娘俩争取到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