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听得分明,这问话的人是唐介休的贴身护从石当,忙竖起两根手指放在嘴边,冲高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屏住呼息,静听房外三郎如何应答。
“哦,刚才见他从楼后回来,到后厨兜了一圈,说是要回楼上再睡一会儿,我便叫他就近到那间宿房里先歇着了。”令小宿房里的两人都感到紧张不安的是,三郎竟告诉了石当,杨凌现就在柜台南侧的这间小宿房内。
“是嘛,公子吩咐我来交待杨师父一声,张家的人今儿都出了力了,要他按照每人两碗的量来准备煮制汤饼。”石当说着,抬脚就朝小宿房这边走了过来。
“小喜子正在后厨和面,做着开工的准备呢,你要交待,也该去交待他,多和些面的。杨凌方才还向我抱怨说,他身上乏得很,要多睡上一会儿,才有力气抻上一百多碗汤饼呢,你现在进去叫醒他,不怕惹恼了他,撒手不干吗?”三郎似是为石当着想,好心提醒他道。
“杨师父睡在叶掌柜的宿房内,这事要是让公子知道了,嘿嘿……得了,我就听叶掌柜的,先去向唐喜交待一声吧。”石当想想三郎的提醒确有几分道理,便投桃报李地提醒三郎一句,转身奔着后厨去了。
小宿房内,杨凌和高昌听到石当的脚步走远,方松下一口气来。高昌略带调侃地对杨凌说道:“三郎姑娘对你可真是没话说,这么好的女子,赶紧娶过门儿来做媳妇吧。你要动手晚了,可别叫别人抢了先啊!”
杨凌被他说得面上一热,忙将话题从三郎身上引开,问高昌道:“高大哥,你离开建康,要去哪里呀?我现在怀疑自己也被唐介休,甚至是夏侯福给盯上了,要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能起什么作用呢?”
高昌对杨凌所提的第一个问题避而不答,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向人交待差使道:“你可以放心,据我判断,唐介休先前只是从平陵驿长白申嘴里知道你可能是朝廷安插在驿站的卧底,因而怀疑你是为晋王府效力的,对此,我已有所安排,请求广陵总管府兵曹替你伪造了一份履历,说明你是受兵曹派遣到平陵驿暗查驿报传递的。只要唐介休派人查到了你这份伪造的履历,便不会再疑心你是‘鹰窠’中人了。再说,倘若唐介休将疑心你的情况禀报给了夏侯福,你此时还会安然无恙地在这里继续做他汤饼馆的掌厨吗?”
杨凌听高昌如此一说,才稍稍安下心来,当即拱手道:“多谢高大哥对小弟的关照了,就请高大哥吩咐吧,要我留在建康都需做些什么?”
高昌没有半句赘言,竖起一根手指,说道:“首先,你要密切关注唐介休接下来所做的一切和广陵张家有关的举动,及时向王府的张长史作出禀报,这是我交给你的首要差使。”
“可是,我并不认得张长史啊。一旦得到了消息,要到哪里去寻他呢?”杨凌没想到高昌冒险前来,向自己交待的竟然是与先前阴行功托自己办的一样的差使,不禁脱口向他问道。
“这个不用你费心,自会有人定期来向你问询消息的,只要你把打探到的消息告知来人,再由来人向张长史转禀即可。”
高昌既不愿详说,且听他话中的意思,将来派来同自己接头,转递消息的那人分明是自己认得的熟人,杨凌也就不问了,静候高昌继续交待差使。
高昌向杨凌继续交待差使之前,探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纽扣大小的徽章来,放在掌心里亮给杨凌观瞧,问道:“你加入‘鹰窠’快一年了吧,此前见没见过鹰符啊?”
杨凌注目向高昌掌心观瞧,只见他摸出放在掌心里的是一块铜制的徽章,徽章朝上的一面上栩栩如生地雕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摇摇头,反问高昌道:“这是咱们‘鹰窠’中人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高昌将鹰符交到杨凌手中,十分郑重地说道,“并不是每个加入‘鹰窠’的人都被授予这块鹰符的,只有独当一面,肩负重大使命的骨干成员才能持有鹰符。”
杨凌见他说得郑重,登时觉得手中握着的这块鹰符份量变得沉甸甸的了,不由得紧握了握了鹰符,神情专注地倾听高昌接着说下去。
“依殿下亲自为‘鹰窠’定下的规矩,凡是被授予鹰符者,方可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越过所有上线,直接向殿下禀报情况并提出求援。今日,我之所以在未得到殿下允准的情况下,将我的这块鹰符转授予你持有,是和我接下来要向你交待的第二件差使密切相关。”
高昌说到这儿,像是不堪承受巨大压力似的长吁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目下,殿下带领李靖将军远征突厥未回,你日后在建康如遇紧急情况,认为必须面禀殿下时,不妨从速赶往帝都长安,持此鹰符求见大理寺少卿裴蕴,向他求援,切记切记。”
“可是,高大哥,恕我直言,建康距长安有数千里之遥,如在建康遇到紧急情况,最快也需七八天才能返回长安吧,这样会不会……?”杨凌听得不甚明了,遂不解地向高昌问道。
这时,房外再次传来了声音,高昌示意杨凌不要出声,两人凝神屏气,侧耳倾听着房外的动静。
原来是唐喜已经把面和好,醒上了,要上楼去叫醒杨凌开工,被三郎给拦下了,对他说道:“你师父正在那间宿房里睡着呢,你先到楼前去瞧瞧热闹吧,待面醒得差不多了,再叫醒他吧。”
唐喜不便违拗三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