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我把你个有色心,没贼胆的怂货,自你大哥两年前过世后,你对我安的什么心思我岂能不知?可我万万没想到,这才出了多大一点事,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为了撇清自己,竟敢扯咬到老娘头上来了?”珠娘被崔六攀咬得勃然大怒,全然忘记了害怕,冲着崔六劈头盖脸地骂道。
房县令因听珠娘骂得实在不成体统,遂命差役先将珠娘带下堂去,独留下崔六一人,继续审问他道:“崔六,你把事情的经过讲说清楚,珠娘托请你为何人夜开私开城门的?昨夜城门究竟开了有多久?”
崔六这时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和珠娘都着了房县令的道,中了他的声东击西之计,但再要反悔已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扑通”跪倒在公堂之上,如实供述道:“不敢隐瞒老爷,职下原与珠娘前夫交好,彼此以兄弟相称。自他前夫两年过世后,职下便知珠娘常在家中私设赌局,以邀人聚赌,从中抽头为生。昨夜大约定更后不久吧,忽有一人手持珠娘交给的信物来见职下,声称今晚他在城中珠娘家聚赌,但最迟四更时分有要务须出城去,请职下到时行个方便,开启城门放他出城。职下碍于珠娘的情面,一时糊涂,便答应了他,于昨夜四更前私自打开了城门……”
“那人是何身份,长得什么模样?”
崔六回头望了望杨凌,答道:“那人职下并不认得,只因他手持珠娘随身携带的一方巾帕来见的职下,故而职下对他的身份、来历也没多问。只是,瞧他的年纪,比这位兄弟小不过一两岁,看他的举止装束,应当是位差人,相貌倒也寻常,并无什么惹眼的特征……”
“崔六,你可知罪?”
“老爷,职下,不,小人知罪了,但求老爷瞧在小人上有六旬老母,下有妻儿老小的份上,高抬贵手,恩准小人继续留在军中为朝廷效力吧。”崔六痛哭流涕地趴在地上,向房县令苦苦哀求道。
“如若你私自放出城去的确是一名差人,那么本官或可看在你身在行伍有年的情面上,略施薄惩,留你继续在军中效力。”房县令说到此处,有意停顿了一下,尔后加重语气,话锋一转,警告崔六道,“但是,倘若你受珠娘所托,擅放出城去的是一名于城中纵火的嫌犯,崔六,你心里也该明白,除非你肯戴罪立功,协助官府捉拿到此嫌犯,否则,是没有人能救得了你的。依律,犯下渎职之罪的军吏,是要被长流千里之外的。”
“小人愿尽全力协助老爷从速捉拿到昨夜出城那人,戴罪立功。”崔六没有半点迟疑,脱口叫道。
“暂且委屈你在县牢住上几日,待本官捉拿到那人之后,只需你协助本官查明他的身份、来历,是否与昨夜汤饼馆失火一事有关便算你戴罪立功了。来人,将崔六押下收监。”房县令见已完全降服了崔六,遂面露芽笑容地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待差役押着垂头丧气的崔六退下公堂,房县令方收敛笑容,叫过杨凌,对他说道:“方才你都瞧见、听见了,尽管案情出现了一丝转机,但你也须做到心中有数,在确切查知你家所开汤饼馆昨夜起火系外人故意纵火之前,你仍需对房主珠娘尽到赔偿责任,毕竟,火是从你店里起的嘛。对此,你有无异议?”
“多谢老爷明察秋毫,为我们母子做主申冤。只是,珠娘方才请求的赔偿数额未免与实际损失出入过大,尚请老爷能为我们母子主持公道。”杨凌由衷地对这位初次见面的署理县令感到钦佩,趁机向他提出了重新核定赔偿数目的请求。
“这个自然,昨夜汤饼馆失火一案是本官释褐以来,主持办理的第一桩案子,定当竭尽全力还涉案各方一个公道的。”房县令冲杨凌微微一笑,允诺道。
杨凌正想趁势请求房县令今日放自己母子出衙,就见一名差役急匆匆地从衙外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具名帖呈给房县令,向他禀报道:“禀老爷,现有平陵驿的白驿长陪同建康‘升’字号的东家唐先生在衙门外求见,声称有一纸诉状要面见老爷呈递。”
白申亲自陪同那位建康来的唐姓大商来到平陵县衙呈递诉状,莫非是顾沁儿经代阿婆母子劝说搬离天目湖畔后,三郎无法筹足够数量的白草交货,惹恼了唐姓大商,到官府告她来了?
杨凌旋即打消了请求房县令放自己母子出衙的念头,识趣地退到一旁,想听听唐姓大商告的倒底是不是三郎。
房县令听罢差役的禀报,朝主动退在一旁的杨凌闪了一眼,倒没命他退下回避,接过名帖双手展开来,轻声读道:“建康‘升’字号商行陇州唐介休。”抬头向杨凌问道:“这位建康‘升’字号的东主唐某人是下榻于平陵驿吗?”
杨凌知他不明明言向自己打听唐介休的真实身份、来历,所以要用这么一种委婉的方式来询问,为何唐介休以商人的身份居然能下榻于朝廷所开设的驿站当中,当下也不便将唐介休有东宫背景的实情告知房县令,只微微点点头,算是答复过了。
房县令没能从杨凌嘴里探问出今日这位不速之客的来历,略显失望地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方开口说了声“请”。
稍顷,只见唐介休昂首在前,平陵驿驿长白申紧随其后,二人相跟着走上堂来。
唐介休挺胸立于堂上,只冲端坐于堂上的房县令略微拱了拱手,便算是施礼见过了,随即回头吩咐白申道:“白驿长,向老爷呈上咱们的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