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菱早就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一套敬茶动作,双手端着茶杯稳稳俯下身。
却没想这茶水出奇的烫人,看来是雪秀有意刁难,故意倒了刚烧的开水泡茶。
雪秀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眸里淡显笑意。眼瞧着枝菱捏茶杯的手指颤动,便上前将她的手指往杯上再捏了捏,“手指不可松动,就这样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雪秀做惯了丫鬟,她的一双手可不是生来养尊处优,十指皆生老茧,怪不得端着滚烫的茶水也能稳稳当当。
枝菱忍着手指发麻的热感,咬牙面不改色继续僵持着端茶的姿势。
红袖只望着茶杯上热气腾腾的水雾,厉声责问道:“为何要用这么烫的茶水来做道具,不能换凉的么!”
雪秀凝了抹假笑,“敬茶这礼仪用处之广,府中辰时必到大夫人屋中听取教诲,且诸位小姐须向夫人敬茶。这是最为常见的规矩,恕奴婢直言,晚辈给长辈敬茶的规矩若都学不好,那还有何大家闺秀的样子可言?”
雪秀说的丝毫不出纰漏,枝菱只得忍住心中一时不悦。
雪秀继续对着红袖道:“你若真是为小姐好,就不要在这里干扰小姐。再说,你见过有用凉透的茶水敬给别人喝的么!”
红袖一句反驳的话憋在喉咙里,气的瞪眼,心中怒火险些蔓延出来。
雪秀的牙尖嘴利、颠倒黑白可不是一天形成的。
“这敬茶看似轻松,其实确实如雪秀所言门道甚多。”枝菱玉颜含笑,眸里波光乍现,“不如雪秀你坐在这石凳上,我将刚才的动作重做向你敬茶演示一遍,没有敬茶的对象,就算学好了也只能独自意会。”
雪秀得意的勾唇,倒真把自己想象成主子装出高贵的样,牵起裙角悠闲坐下,眉宇间轻佻傲然。
“可以了~”
枝菱轻轻扭过身子,面对着雪秀嚣张忘形的脸微俯下腰身,手臂伸直高高举起茶杯。
这做任何事只放肆是不行的,有人撑腰也不行。
一刻不给教训,下一秒还真以为能借着点胆子就可随意踩在别人头顶上。
枝菱恰好将茶杯举至她面前,捏杯的手指轻摇慢晃。
“小心~”
刹那间,茶杯倾倒,滚烫的茶水竟连着茶叶一起顺着雪秀的头上浇了下去。
“啊~”
雪秀痛的捂住脸蹦起来大叫,鬓发上全是茶叶渣。整张脸被烫的像是煮熟的螃蟹,脖处衣领尽湿。
“呀!茶杯实在太烫,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一刻没坚持住。”枝菱连忙掰开她捂脸的双手,细细观察佯装慌张接着道:“真是对不住。红袖,还不赶紧拿药过来~”
红袖尚未动身,雪秀咬牙切齿道:“三小姐如此聪明,怎的连敬茶这等小规矩都学不好。看来奴婢是要去向大夫人禀报小姐的规矩奴婢怕是有心无力教不了!”
“你用滚烫的茶水让小姐端,小姐能受得住么?”红袖拉开枝菱,站在雪秀面前指了指花苑去大夫人屋那边的小路,“那你走啊!明人之间不说暗话,你的伎俩真以为我与小姐看不出来?”
“你要回去便回去?”枝菱面若秋波扫着狼狈不堪的雪秀,“你想教就教,想不教就不教么。你要回去就顶着你这张红通通的脸蛋回去,烫在你身相比较若烫在我身,你私以为谁的错更胜一筹?”
这茶水如此滚烫,烫在雪秀的脸立即红肿异常,若烫在她身岂不是也同样景象。
雪秀敢告状,她大可跟众人提及雪秀自行做主拿了刚烧的开水倒杯里做道具让她端在手里。
端,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捏着那么烫的茶杯没坚持住打翻难道是她的过失么!!
雪秀闻言,只默默跪地冷着态度道了句:“奴婢烫伤恐怕需要休养些时日,如若三小姐没别的事,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见枝菱面朝假山,不做声也未有所表示。雪秀左手捂脸,右袖遮挡,一路顾盼从花苑跑开。
红袖扶着枝菱往回走,“量雪秀不敢跟大夫人告状!不过小姐此次之举也算是给雪秀一个略施小惩的下马威。”
“刚才她那嚣张样真像个横着走的螃蟹……”枝菱望着苑内紫薇,顿觉心情愉悦,伸手压下一枝紫薇轻嗅,转间又笑道:“如她所愿,我干脆就把她变成只‘煮红’的螃蟹~”
悠悠荡荡步行着,正巧遇到二姨娘身边的玉娟跟随着萧静若缓缓过来。
萧静若眼尖老远便瞧见了枝菱,捻着丝帕挥了挥,“三妹~”
既然人家喊了,枝菱只好走近她们面前微笑喊了声:“二姐安好。”
萧静若今日身着淡青色衣裙,裙上绣进寒梅,珠钗玉坠摇曳生姿,不似萧沐卉妆扮浓重。
玉娟怯怯躲在萧静若身后,支支吾吾行礼:“三……三小姐……万安……”
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不敢抬头挺着胸脯站在她面前。
犹记得假山那日,玉娟诬陷红袖被教训不服气,反叫来二姨娘做主。
可是害得她两日不进水米,险些饿死在柴房无人晓得。
如今玉娟倒知道怕了。
萧静若接过玉娟手里呈的物件亲手掀开上方掩盖的丝巾,一个红色精致香囊映入眼帘。
“这是?”
“这是二姐连夜赶制,送给三妹贺破镜重圆的大喜的!”
枝菱拿起香囊,不知名的香气扑鼻,闻后舒心自然;红色底布缀绣着几朵素白细枝梨花,花心镶嵌进一颗颗小明珠作为装饰尤为画龙点睛。
好看是好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