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虽然苏景骞来的时机不太好,但昱帝还是下令宣其觐见。
今日的苏景骞,不再是那一身透着游离尘世的霜白雪衣,而是换上了繁复精致的靛蓝色官服,官服的袖口及衣襟前端,镶绣着一溜玄色青莲纹滚边,腰系同色兽纹革带。
说实话,这样的苏景骞,让祁凰觉得有些陌生。
大概在她的印象中,苏景骞该是如翠竹傲梅般清冽高雅的存在,不沾染任何功利世俗,而这一身庄重朝服,完全遮盖了他身上的那股淡渺之气,甚至多了几分世故味道,令人不喜。
男子踏步而入,好似压根没有注意到站在御案前的祁凰,目不斜视,径直对着昱帝行礼:“微臣参见圣上。”
昱帝抬了抬手:“苏爱卿,你急着求见朕,所为何事?”
苏景骞又是一揖:“回皇上,兰贵嫔早间胎象略有不稳,伴有高热、呕吐、泄泻之症,经微臣诊断,或是因忿怒仰郁,而致伤风入胃,虽可以胃苓汤、柴苓、四神、肉蔻散等方医治,但毕竟事关龙嗣,微臣不敢擅作决定。”
“忿怒仰郁?”昱帝冷笑了一声,随意道:“无妨,你认为该如何诊治便如何诊治,朕对你的医术,向来信任。”说完,又补充一句:“你大可放心,就算出了纰漏,朕也不会怪罪于你。”
话落,一旁聆听的祁凰,在心底亦冷笑一声。
瞧瞧,皇帝对苏景骞还真是爱重有加,连出了纰漏都能不予追究,那可是皇嗣啊!
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
错,大错特错!
他无非是不在乎兰贵嫔肚子里的血脉罢了。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是这般冷心绝情,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牺牲。
是了,自古帝王多无情,眼前这位,是怎么夺取皇位的,她倒是略知一二,也是拜这副铁血心肠所赐,他才能顺利登上皇位,稳坐天下。
低伏身躯的苏景骞眸光微微闪了闪,随即恭谨应道:“是,微臣遵旨。”
直起身子,正欲转身,这才好似看到了一旁的祁凰。
目光相对,祁凰张了张口,想打声招呼,不过碍于皇帝在场,便只是颔了颔首,以作表态。
反而是苏景骞,无视这满屋子的大臣,以及位于上首的皇帝,竟朝她开口道:“七殿下,您今日气色不郁,可是腹痛之状再次复发?”
哈?什么鬼?
腹痛之状?
祁凰有些懵,她什么时候肚子疼了?
可瞧苏景骞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好似自己真的得过这种病一般。
“呃……好、好多了。”
苏景骞微微一笑,继续用关切的语调道:“那便好,殿下千万要记得每日按时服药,否则又会像昨晚那样,腹痛难忍。”
话到此刻,祁凰才恍然明白,原来苏景骞是在帮自己开脱。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陷困境的?
或者说,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给自己当证人洗刷冤屈?
“苏爱卿。”
苏景骞嘱咐完毕后,正要退下,毫不意外的,被昱帝叫住。
“皇上还有何吩咐?”
“昨夜七殿下可是去过太医院?”
苏景骞回道:“是,昨夜殿下突发腹痛之症,前往太医院看诊,恰巧昨夜是微臣值守。”
皇帝与高维互视一眼,高维立刻问:“请问苏太医,七殿下是何时去的太医院?”
苏景骞拧眉思索,“应是亥时前后。”
“苏太医再仔细想想,是否记错了时辰?”
苏景骞宛然一笑:“瞧高大人这话问的,苏某再不才,也不至于连时辰都看不明白。”
高维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得将后半句咽回肚子。
“事情既然已经弄明白了,高尚书,你也就别再揪着不放了。”昱帝虽不喜祁凰,但也没到非置她于死地的程度,于是打发道:“行了,朕还有事,七皇子,你和苏太医一起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临走前,祁凰微微抬头,又朝上首位置瞥了眼。
听闻,皇帝年轻时,亦是翩翩君子,一表人才,爱慕他的姑娘,数都数不过来。
这话的真实性有待考量,但全京城的名门闺秀,一个个全都前仆后继,只为爬上龙榻,这一点她是相信的。
权利这东西,和金钱一样,都带着令人作呕的铜臭气,可偏偏是这种俗气的不能再俗气的东西,吸引着无数人为之疯狂。
她能理解,也很赞同。
毕竟,如果拥有了这两样东西,便可为所欲为,再无后顾。
否则,当年昱帝也不会背叛自己至亲至信的兄长,用无尽的鲜血与白骨,来换取今日的君临天下了。
只是不知,午夜梦回,他可有梦到当年人事,可有因愧欠而长夜难眠。
不过,瞧他两鬓斑白的发丝,脸颊沧桑的皱纹,眼底沉郁的乌青,八成这些年来,他没少被心底的内疚之情所折磨。
年轻的容颜再无踪迹,现在的昱帝,不过是个满脸老年斑的丑陋老头罢了。
离开御书房,直到远离了侍卫的视线,祁凰这才对身旁的苏景骞道:“多谢苏太医今日的解围之恩。”
苏景骞淡淡回了句:“殿下不必谢我,微臣只是实话实说。”
“苏太医,这不好吧。”
苏景骞一本正经道:“昨天夜里,殿下的确来过太医院,时辰在子时之前,亥时之后,微臣并未欺君。”
呃,这人要不要这样啊,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