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译失神地躺着,望着屋顶,又“嗳呀”一声。

瘸子揉着被石头摔过的脸悻悻报复,“是啊,猪也都醒了。”

蛇屁股是把头拱在墙角里这了这晚上,而现在他在呜咽,“一晚上啊一晚上,这是个人吗?”

瘸子绷着一夜未眠熬成了青白的脸,“是个人。鸟人。”

蛇屁股问丧门星:“你叫董刀,你懂刀还是懂剑啊?”

丧门星看着不那么憔悴,他一副抵御心魔的样子打着坐,虽然这让他看起来很有德的样子,问题是他那样盘了一晚上。

因为打着坐,丧门星也谦逊地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不懂剑。”

蛇屁股追问:“那你就是会家子啦?”

“……谈不上。学无止境。”

阿译望着屋顶,失神地躺着,接着“嗳呀”。

“你们会家子能搞一晚上吗?”蛇屁股想问的原来是这个。

丧门星弊了很长时间,吁出口长气,“……心净,自然凉。”

不辣蹦了起来就去摸丧门星,“你让我摸摸,我看你怎么个凉。”吓得丧门星左支右搪招架不迭。

似乎睡着的郝兽医其实没有睡着,闭着眼对我们要死不活地念经:“小孩子啊小孩子啊。”

阿译失神地躺望屋顶,“嗳呀。”

瘸子打断他,“行行好,你嗳呀一晚上了。”

阿译反击我:“你们也行行好吧,你们也整晚上连炒带炸呀,几百只三黄鸡啊,上海城隍庙啊。你昨天不是做过了吗?你都说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倒头睡啊!你怎么也这么大反应啊?!”

郝兽医念叨着:“小孩子啊小孩子。”

瘸子瞪着阿译,这小子活是一晚上憋出来的,猛力地一下回击还真让瘸子噎住了,最重要的是他直中要核。

“……我饿了!”瘸子说。

“我也饿了。”众人瞪着像是从不曾睡过的克虏伯,他瞪着我们,原来只要说饿了便可以让他不再打鼾。

“……今天吃什么?”阿译问。

郝兽医说:“没存粮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送来。”

瘸子看看克虏伯,说:“这里有一张口顶得八张口,就是万一送来了怕也是不够。”

不辣问他:“嗳,胖子,你没地方去吗?”

克虏伯很木然地挠挠自己的头,“去哪儿?哪儿去?”

一直在爬起来又躺下去,躺下去又爬起来的蛇屁股正爬起来,于是一骨碌躺下骂广东话:“天公啊,你唔好甘样对我啦……我也饿了。”

郝兽医揉着眼睛爬起来,并且尽量不扰到睡他旁边的雷宝儿,“别闹了别闹了。迷龙都不闹了。”

这倒提醒众人了。不辣扒门上看着,“妈个巴子,他起来了。”

一直在盘膝危坐的丧门星把自己放倒在地上:“我困了……我睡了,有吃的叫我。”

不辣看了看他,“原来就是这么个心净自然凉。我再也不服气什么会家子了。”

丧门星也不理,放倒自己时被自己兄弟的骨殖差点儿没硌断肋骨,他给挪了挪位置,顺便对骨头絮叨了两句:“得罪得罪。睡啦睡啦。”

刚又一次爬起来的蛇屁股看了看闭眼就着的丧门星,又一次把自己拱回草铺里,而众人睡眼惺忪呵欠连天地起床。

他们揉着眼睛打着呵欠,站在门外。瘸子先看见的是泥蛋和满汉,那两位像众人一样熬得脸色青白,在清晨的阳光下像欠水浇的庄稼,苦兮兮地和我们对眼。

然后瘸子看见迷龙,那个臭不要脸的正提了几桶水,在院角里洗着自己,水自然是凉的,每一瓢下去时都叫迷龙的哼歌带着激灵声。

“……划了东墙我划西墙,划满南墙划北墙,划满墙那个不算数呢,我登着梯子上了房梁……”

不辣直犯纳闷,“你说他这会怎么就知道小声了呢?”

郝老头子苦笑着,“情难自控,嘿嘿,那会是情难自控。”

瘸子说:“他啥时候又自控过呀?”

“迷龙,你老婆呢?”不辣冲着臭不要脸的那个人叫。

不辣是怒气冲冲一脸恶意,迷龙却简直是一脸童贞地回过头来,还伴着凉水刺在身上的激灵声,“睡着呢睡着呢,旅途劳哪么顿呀,对不住对不住。”

瘸子跟不辣说:“没用的。现在心情好了,你踩他都行,人只当你跟他好交情。”

不辣恨得只好抽自己,“碰上这么个人,我祖上真没积德!”

这时众人听着院子外边响起的车声,它在这里停下了,二十多天来车停在这里只会有一件事,于是众人奋勇地走向门口。

不辣叫着:“来了来了。”

郝兽医说:“这回这吃的来对时辰了。就是天天闲饭,受之有愧啊。”

“愧的话你就快叫蛇屁股起来做饭去!”瘸子对他说。

郝兽医拍着脑门子就转身,“对对对对……”

他那个身没转完就僵在那块儿了,今天来的不止几个背着米面的兵,很久不见的张立宪和何书光也在其列,并且没有米面,整队人全都拿着枪,并且以精兵的效率立刻拉开了一个队列,所欠也就是没拿枪对着众人而已。

张立宪问:“这里是二十一个,全都在吗?”

迷龙拿衣服围着下身,一路飞跑着过来,也不说话就是护在他的门口,而我们对这种最好别回答的问题也保持沉默。

泥蛋答道:“……在。都在!”

张立宪简单地命令道:“全押上车。”

然后他带来的兵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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