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宫殿,是卫宫中的一处偏殿,地处幽静,建筑典雅精巧。
陆云舟走上长阶,看见傅立昇昂然站在殿门外,对他点了点头,便剑履入殿。
傅立昇眸光一闪,却是并未阻拦。
陆云舟身为上国使者,在卫宫是有资格剑履入殿的。
公子满紧跟在后,脱下鞋履后步入殿中。
一进入偏殿内,顿时感到四周的气温下降了不少,偏殿内有些阴凉,光线也暗了几分。
陆云舟目光一扫,惊讶地挑了挑眉,他发现殿内出奇地空旷,使者团的成员已然入座,只占了寥寥数席,除此之外,两旁的席位竟然空荡荡的,完全没有其他近臣列席。
不仅没有其他近臣在,整个偏殿中,甚至连一个侍卫都找不到,除了坐在上首主席的一个面目不清的人。
是卫君!
陆云舟一边走进殿内,一边默默观察上方的卫君,心中暗自纳罕着,卫君设宴招待自己等人,殿内却既没有近臣陪侍,又不见侍卫值守。唯一的防备力量,傅立昇带领的卫队,还守在殿门外,并未入殿。
卫君莫非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他莫不是将这场宴会当作家宴了?
念头闪过时,陆云舟已然走到了主席之下,抬头看了一眼卫君,卫君看起来有五十多岁,面相精明,双眉细长,相貌清瘦秀气,不足之处在于脸色过于苍白。卫君身穿深色常服,头戴小冠,看上去十分地低调且平易近人。看穿着不太像是一国之君,倒像是一个普通的富家翁在招待客人时的装扮。
暂且放下这些念头,陆云舟行礼道:“外臣齐雨,参见君上!”
上方传来了一把柔和的声音--
“上国使者途径敝国,孤心甚喜,幸何如之,使者免礼,平身!请上座!”
陆云舟起身道:“谢君上!”走到空出的左上席后坐定。
公子满紧跟在后,老老实实地给自己老爹行礼后,却没有去主席上坐在卫君身边,而是坐在了陆云舟的正对面,一双眼目光炯炯地看着陆云舟。
陆云舟在坐下前,看了一眼第二排席位上的十名亲卫,见到三名俘虏老老实实地被亲卫押着站在后面,轻轻点了点头。
见所有人都坐定后,卫君举起酒杯,遥敬众人,朗声道:“孤一向仰慕大齐风物,敬仰齐王和田相的高贵品格,诸位贵宾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为了齐、卫两国的友好情谊,孤敬诸位一杯!”
众人皆举杯共饮。
卫君微笑着柔声道:“上国使者远道而来,孤本该召百官陪同宴客,然孤之罪臣自愧无颜面见齐使,孤责其从前罪行,令其闭门自省,不得赴宴,还请诸位见谅!”
陆云舟脸上出现了惊讶之色,与肖月潭等人对视一眼,心中惊叹于卫君的谨慎细心,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今日殿中只有卫君一人,既没有大臣,也没有侍卫!
二十多年前,乐毅率领五国联军灭齐,齐闵王仓皇出逃,曾入卫国避难。
当时的卫君面对落难的齐闵王,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十分尊敬,主动将自己的王宫让出来给齐闵王居住,以臣子的身份殷勤侍奉齐闵王,卑躬屈膝,执礼甚恭。
但齐闵王这傻缺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在落难的状态下,居然还对卫国君臣百般刁难,颐指气使,卫君一忍再忍,但卫君手下的大臣们却终于忍无可忍,一起将齐闵王这亡国之君狼狈地赶出了卫国。
二十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当年赶走齐闵王的卫国大臣们也早已难以寻觅,齐国在复国后的这二十多年中也一直没有找过卫国的麻烦。
如今的齐国逐渐恢复过元气,哪怕齐国没有打算因为这件事情找卫国的麻烦,只怕卫君也难以安心。卫君今日主动坦诚自己大臣的罪行,只怕正是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以这种方式求得齐国的原谅和放过。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卫君主动借着招待出使团的机会,坦诚自己的过错,总比齐国哪一天想起来了卫国欠自己的账,发兵过来讨要说法更为明智!
偏殿内不设侍卫的举动,只怕也是一种主动示弱的姿态。
陆云舟心中惊叹卫君谨慎的心思,心中更加肯定了,卫国在如此国势弱小的情况下能够苟延残喘这么久,这卫君绝对是一个有能力洞察世事的绝顶聪明之人!
如此也好,对于陆云舟来说,卫君的聪明和理智,才正是他所需要的!
卫君一番话说完后,面带欣然笑容,双掌相击,发出了一声脆响。
一群乐师从殿外鱼贯入内,奏起乐来。
一百个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形发髻,穿着呈半透明质地轻薄衣裳的歌舞姬,翩翩若飞鸿地舞进殿内,载歌载舞,隐见乳浪yù_tuǐ,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为之夺。
春秋战国时期,位于中原的郑、卫之地一向以盛产美女著称,这一百多个歌舞姬个个都身材火辣,妩媚俏丽,衣衫轻薄,妩媚妖娆,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肖月潭这fēng_liú人物看得几乎移不开目光,情不自禁地击掌助兴。
韩竭、成松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脸迷醉的神情,便是韩非这老实人的脸色都有些红。
琴清看得玉脸微红,移开目光,却看到陆云舟正笑着看她,一双眼清澈澄明,目不斜视,眼中只有琴清一人,举起酒杯微笑遥敬。
琴清微微一怔,芳心不自禁泛起淡淡的欢喜之意,素手举起酒杯浅饮一口。
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