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只有城门前稍停片刻,便消失了。
下一刻,他出现在缉妖盟中,就站在停灵的院子外面,身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幻影般不真切。
他向着院子里看了看,眉头微挑,目光落在了与云浅雪并排跪坐的周时名身上,旋即又落到了空处,然后消失。
他又出现在了龙眼湖上。
华丽的雍王府已经毁于一夕,龙眼湖周围尽是倒塌的房舍废墟。
他在湖面上看了看,又出现在湖底,仿佛走在地面上般,很随意的走动着,围着定龙柱转了几圈,偶尔踢踢湖底的石头,最终在一小堆碎石之下捡到了一块残缺的金属碎块。
碎块形状极不规则,光滑的一面纹有复杂的符纹。
他拿着碎块反复看了一会儿,又凝神注视湖底。
接着,他出现在了深藏在湖底下方的龙脑空间内。
这里已经没有了浓郁的带着奇特波动的元气,也没有血红细丝,空荡荡,唯有一根巨大的柱子竖穿而过。
书生踏着竖直壁立的柱子缓步而行,如履平地,走过整个龙脑,最后捡到了一小段血红细丝。
那细丝已经枯萎,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他拿拈在手指中轻轻一搓,细丝便成了碎沫。
书生叹了口气,随着长叹,再次出现在了缉妖盟内。
这一次,他站在了缉妖盟的那个小小后花院外,隔着篱笆注视着院内。
小院内的大青石上,盘坐着白衣飘飘的俊美男子,手持横笛,正呜呜吹奏,乐曲美妙悠扬。
书生摇了摇头,再次出现在灵棚小院外,看到周时名还和云浅雪肩并肩跪坐着。
两人轻声交谈,偶尔肩身相触,却也浑不在意。
看到这一幕,书生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似乎有些恼火。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下一刻出现在了雍州府衙的驿站官舍外。
此时雍王世子便住在此处,里里外外都被清理一空,戒备森严,巡视密极。
书生在官舍外看了一下,然后直接出现在了一间小屋外。
屋内,霍姓老者正透过水盆持续观察着周时名和云浅雪的动静。
虽然姜思明明确表示不能动云浅雪,只可以对付周时名,但霍姓老者却有自己的主意。
龙眼湖底的事情关系重大,绝不能有一丝风声走漏,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坚决扼杀。
在他看来,世子什么都好,唯在临大事时的决断少了几分杀伐。
“既然王爷临行前托我照看,那这些事情就由我来替殿下你处理好吧。”
霍姓老者如此自语。
水盆无声碎裂,整整齐齐的分为八瓣,可清水却依旧凝成盆状,纹丝不动。
水中倒影变成了一柄剑。
剑宽而长,不像武人行走江湖携带的兵器,倒像是骑兵用的大剑。
一缕寒光自剑刃缓缓流淌而下,似水流,若冰滴,杀意迫人。
冷汗自霍姓老者额头流下。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站直身体,半透明的迷你小人自头顶心跃出,叉腰而立。
“韩大先生,这是何意?”
“霍前辈既然把事情做下了,又何必遮遮掩掩的不敢承认?”
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在小屋中响起。
屋外的书生依旧挟着油纸伞,专心的注视着小屋。
一队巡视的军卒自他身后走过,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韩大先生,你们洗剑苑是想干涉皇家之事吗?”
霍姓老者的语气隐隐带着威胁,额头却有又更多的汗滴,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了放在桌旁的长剑,头顶的透明小人手中便也多了一柄透明的小剑。
“我们不管姜家的事情,但我洗剑苑门人却也不能因为这些肮脏的事情而随随便便丢了性命,霍前辈你虽是前辈高手,性命却也不比我家许师叔尊贵,为雍王办事,不能成为你的免死金牌。”
书生撑起油纸伞。
几乎便在同时,一支巨大的透明长剑从天而降,剑尖正刺在刚刚撑开的油纸伞上,却奈何不得那薄得近乎透明的纸伞,顶在伞面上,丝毫不能寸进。
“所以,霍前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我是来请你偿命的!”
书生似对头顶上那顶天立地的巨剑一无所觉,依然温和的说着自己的目的,语气随意,仿佛不是要杀一个天品高手,而是准备邀人喝酒吃饭。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了许飞风?你洗剑苑行事也不能如此霸道,而不讲理。”
虽然抵赖有损高手形象,但霍姓老者还是这样做了,额头汗如雨下,头顶的小人持着剑奋力向下虚刺,却是难以寸进。
他当日袭杀许飞风,特意隐藏了自己的独门功法,怕的就是事后有人检查尸体发现端倪。
只是他万没有想到,这书生却是连尸体都没有看,直接便杀上门来,也不提证据的事情,张口就定了他的罪,这让他如何能服气。
早知如此,他何必在湖底遮遮掩掩,以至于在许飞风的反击之下受了重伤。
书生笑了,“我说是你杀的,便定然是你杀的!”根本不同他讲道理。
霍姓老者又道:“我重伤未愈,你这便动手,根本就不公平,敢不敢待我复原了,与我公平一战。”
“这话你何不对许师叔去说。”
书生轻轻晃了晃油纸伞。
那透明大剑蓦然碎裂。
书生收起油纸伞,挟在肋下,轻轻拂了拂衣袖,转身,消失。
霍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