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这女孩儿叫什么来着?”透着二楼书房的窗户往下看着在花园里卖力的扒着枯草的纪香,孟繁星问道。
“纪香,你叫她阿香就可以了,小丫头性子犟着呢,小时候是被爹妈卖掉的,五岁还是六岁,这小脚阿娥看她骨骼不错,是个练武的胚子,这才从丁雯手里讨要了过去。”陆希言解释道。
“那她今年多大了?”
“在小脚阿娥身边待了有十二个年头了,她算是年头比较长的,这小脚阿娥除了一身武艺不错,训练丫鬟也有一套,七八岁的女孩儿,送到她那里训练四五年,把伺候人的本事一学,转手一卖,价钱可不低。”
“这简直就是对女性的摧残,该死。”孟繁星听了忍不住骂了出来,“还有没有其她人?”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陆希言微微一愣道。
孟繁星不再言语,这事儿的确不是陆希言能够决定的,他现在有多重的身份,处在双方交汇的平衡点上,稍微不慎,都可能打破平衡,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怪不得老李当初不同意接纳他加入组织,只怕是先一步看到了今日的局面。
老李同志真是有先见之明呀!
……
书房的电话铃响了。
陆希言走了过去,伸手取了听筒,放到耳边:“喂,我是陆希言。”
“老陆,是我,你来一趟法捕房,我在政治处办公室等你。”电话那头传来的唐锦的声音。
“唐兄,今天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挂了,挂了,这个唐锦,他怎么总这样?”陆希言拿开听筒不满的道,“梅梅,你说,这人怎么这样?”
“行了吧,他这么急着找你,应该是有急事儿,赶紧去吧。”孟繁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我去了,那个阿香,你收下啦?”陆希言讪讪一笑。
“不就是家里吃饭的时候多了一双筷子嘛,再说,她也不是白吃白喝。”孟繁星呵呵一笑。
“说的也是,以后这丫头就交给你调.教了,我过去看看,这大周末的,唐锦玩什么?”陆希言穿好了外套,拿了手套,还有围巾,帽子。
“小五,开车,去法捕房。”
“好咧!”麻小五答应一声,急匆匆的从屋子里出来。
……
“小浩找你打过了?”车上,陆希言冲麻小五问道。
“嗯,浩哥说,是先生您的意思,我本不想跟他动手的,他的伤虽然好了,可骨子里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没事儿,他要是找你,你有多大力气用多大力气,只要别伤到他性命就行。”陆希言道。
“先生,您真不希望浩哥单独出外勤?”
“他要是能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我也不会硬拦着。”陆希言道,“挫一挫他冲动的性子。”
“那我就明白了。”麻小五点了点头。
政治处,三楼,唐锦办公室。
“唐兄,什么事儿,这么心急火燎的把我叫过来?”陆希言敲门走了进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看看这个。”唐锦拿了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
“逮捕令,任文祯的?”陆希言一看文件内容,并没有赶到惊讶,以唐锦现在手里掌握的证据,确实可以逮捕任文祯了。
唐锦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有难处?”
“任文祯出身青帮,拜的杜老板,在青帮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诚然,就算他是老头子,也不能跟违法犯罪,所以,有人发话了,希望能给他一条后路,体面的从法捕房出来。”
“谁发的话,杜老板还是重庆……”
“陆金石。”
“他还在上海吗?”陆希言有些惊讶,费恩的事情过去后,陆金石虽然恼怒,但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可能是找不到动手的理由,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事情羁绊了。
“昨天晚上,他约见了我,谈的就是这件事,让我放任文祯一马。”唐锦道。
“任文祯做的什么事儿,他不知道吗?”陆希言气愤的道,“还有,他跟日本人那种交易,把我们自己的同胞姐妹卖去给日本人做军妓,这种事儿,简直就是人神共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我知道,但这也是法捕房的丑闻!”
“你的意思是,法捕房和租界当局希望把事情压下来,对吗?”陆希言明白了,任文祯的案子如果仅仅是参与或者给拐卖妇女儿童充当黑暗的保护伞的话,那只能说他是个黑警。
黑警虽然对法捕房的声誉有些影响,但全世界都存在这样的情况,没有那个国家能够说自己之下的执法机构是完全清白的。
但是,如果勾结日本军部拐卖妇女充当军妓的话,那就是丑闻了,说不定,就连法捕房高层和租界当局都会遭到牵连。
“我们怎么办,妥协?”
“任文祯照抓,甚至还会对外发布通缉令,但抓不抓得到,那就不好说了。”唐锦道。
“老唐,这么做,对得起那些被拐卖的被日本人蹂.躏的同胞姐妹吗?”陆希言质问道,“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我知道,但如果非要把任文祯抓起来判刑,把他的罪行公布于众的话,是痛快了,可接下来怎么收场呢?”唐锦反问道。
“我不在乎我现在这个位置,什么督察长,我也当的憋屈,可我在这个位置,你应该知道,是多少人在背后付出才换来的,你明白吗?”唐锦说的激动起来,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