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男爵低垂下了头,仿佛在考虑什么。
片刻之后,他抬起了头来,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如果真的实在太糟糕的话,你们就准备剖腹产吧。”
“先生?”这位女助手十分惊讶。
而夏尔听了也不免大惊失色。
在这个年代,因为对输血和消毒的要求不够规范,医学手术也没有那么严谨,所以剖腹产往往意味着最为可怕的结果,通常是给那些已经死亡或者濒临死亡的产妇准备的,只有在顺产几乎绝望的时刻才会这么做。
现在萝拉已经出血了,如果真的给她这么做的话,恐怕她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别这样啊,阁下?”夏尔忍不住出言制止男爵了,“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吧。”
“我们得提前做个准备,以免真要有个万一的时候措手不及。”男爵冷不丁地说。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夏尔还是不太认同。
“做一个母亲本来就要接受这样危险的考验,这是伟大的牺牲,如果真的挺不过的话,那我也只能说这是上帝的旨意。”男爵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几分惊慌,“我听说过,你的妈妈就是在这样的可怕事故当中死去的,但是你的妹妹存活下来了……”
“那根本不是一回事!”夏尔焦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可是清楚的,他的妈妈和那个婴儿都是一起死了啊,这话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好了,我们对此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让上帝帮助我们了。”男爵不再和他争辩了,而是对着这个女助手挥了挥手,示意她马上回去准备。
女助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回去跟那些医生们说——她看得出这两个人有态度分歧,不过她不认识夏尔,只知道男爵的身份。
见鬼了,她是你女儿啊,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你怎么能够这么镇定呢?此情此景,让夏尔忍不住腹诽了。
而这时候,萝拉的呻吟还在持续,滴落在地毯上的血液还是没有停歇,出血量看来已经不小了。而这时候,医生们也已经开始纷纷从帷幔当中进出,似乎真的在做什么准备了。
夏尔看了旁边的男爵一眼,发现他还是无比的镇定。
他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大踏步地就向帷幔当中走了过去,有人想要阻拦他,但是他一把就直接推开了。
好多血。
一进来,他就发现床单的下半部分都被染红了,而萝拉还在痛苦地挣扎,她的脸有些扭曲,脸色苍白得可怕。即使是见过了不少大场面的夏尔,此时仍旧觉得有些可怕,甚至可以说反胃。
当看到夏尔的时候,萝拉呆住了,没有想到夏尔居然赶过来了。
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又是气愤又是高兴,但是呻吟声没有停止,显然也顾不得跟夏尔打什么招呼。
夏尔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气愤——说到底,她今天这么痛苦,不都是自己招来的吗?
“听着,你得鼓起勇气来……”夏尔忍住了那种刺鼻的血腥味所带来的不适感,然后走到了萝拉床头,“不然你真的很危险了……快点……快点给我恢复正常!”
萝拉还在呻吟,同时怒视着他,仿佛是在怒叱他一样。
“好啊,你还有时间生气……你还有这股气在,那就给我做得漂亮点啊?不就是生个孩子吗?”夏尔大声对她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还记得你为了走到今天花费了多少力气吗?做了多少事情吗?难道你费尽了那么多心力,冲过了疾风骤雨,最后却要在这么可笑的地方搁浅?你会做这么可笑的事情吗?”
他说了这么一大串,萝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然后她突然紧咬了嘴唇,然后冲着夏尔断断续续地喊了出来。
“把……把手……把手……伸过来!”
“好,好……”夏尔下意识地将手伸了过去。
正当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萝拉的面庞时,萝拉突然鼓起力气张开嘴然后紧紧地咬上了夏尔的手。
是啊,我还有无数大事要做,我怎么能死在这么可笑的地方!她在心里大喊。
“啊!”她咬得是如此用力,以至于夏尔的手马上就冒出了血,他也吃痛地大喊了出来。
“啊!”这个时候萝拉也松开了嘴,然后同样大喊了出来,她似乎对夏尔的痛苦十分满意,以至于这样的情况下都微微笑了出来。
“生了!”旁边又是一声大喊。
这时候夏尔发现,有几声嘶哑的喊声在他们旁边响了起来,这是人初来世界的啼哭,也是降临世界的宣告。
夏尔看了看一直在啼哭的那一团皱巴巴的小不点,然后转头看了看萝拉,她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还活着,还在低声喘息着,出血量也慢慢地减小了。
终于……终于没有发展成最后的结果。夏尔心里松了口气。
夏洛特生下婚生子克洛维斯的时候,他不在场,反而萝拉生下这个私生女的时候他却一直都在旁边旁观,一想到这里,夏尔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并不是突然善心大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人因为怀上自己的孩子而死去。
“太好了,一切都还平安。”他不顾手背上还在流血,轻轻地抓住了萝拉的手。
“我恨你……你这个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