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莱德女士的出现已经让人人暗自震惊了,而她后面对老画家的亲昵称呼,更是让画廊内所有人都大为惊诧,人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边互相交头接耳一边不停地偷瞟着两位主角。
然而这位女士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给这里带来的骚乱一般,她轻轻比了一个手势,示意随从不要跟得太近,然后她径直走到老画家旁边,微笑着和老画家交谈着什么。
这位突然而至的显贵,让夏尔心里有些不安——夏尔当然是认得她的——她和国王夫妇的画像在这十几年间早就挂遍了法国各地。
没想到今天居然连这种大人物都来了,倒是始料未及!
旁边也传来了窃窃私语。
“难怪杜伦堡这么多年一直盛名不衰,原来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这样的保护人!”一个人小声惊叹,“我的天哪,您看看今天这排场,来了多少人啊!”
“自古以来艺术家都是权贵的宠儿,换句话来说,只有得到权贵青睐的艺术家才能够在艺术界立足——很多人都以为艺术世界只要有才华就能出名,实际上他们天真得可笑……”另一个人似乎有些嫉妒情绪,以巴黎人特有的讥诮语气打趣。
“就像当年的华托和布歇一样?”
“当然了。”
【华托和布歇都是路易十五时代的著名画家、艺术家,洛可可风格的创建者和鼎立者,他们都受到了当时宫廷最受国王宠信的蓬巴杜夫人的保护。而路易十五时代洛可可艺术能够发扬光大风行一时,也与这位贵妇的大力支持密不可分。】
四周的窃窃私语丝毫也没有影响到老画家和他的保护人,他们一边沿着墙壁漫步,欣赏了墙上的画作,一边小声聊着天。不过主要是这位女士在说,而画家只是满脸堆着笑,一直在不断点头应和。
夏尔着实没有想到只是来给自己妹妹捧个场参观一个画展而已,却能够碰到这么多意外之人——这究竟得感叹自己的运气不佳,还是得感叹侯爵一家给芙兰出的那么多学费没白花,物有所值?
算了,来都来了,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小心应付就是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暗自拿定了主意。
“哥哥,又怎么了?”芙兰再次敏锐地发现夏尔有些神思不属,于是再度发问,“不会又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妹妹担心的眼神让夏尔心中微微一动。
“没什么,”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看到那位女士有点奇怪而已,原来你的老师居然这么有名啊……”
“我也没有想到呀,没想到老师居然连阿德莱德女士都叫来了!”芙兰也是有些惊讶,“难怪之前他那么神秘兮兮的,一直跟我说有大人物要来……”
“那你今天可就走大运了。”夏尔突然笑了出来,“看你老师这个安排,等下他肯定是要把你介绍给那位女士的,如果她给你说几句好话的话……”
他这番话让芙兰听得睁大了眼睛,显然她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啊……哈哈……这……”点点红晕又重新浮现上她的脸庞,她现在一副想笑又强忍住笑的样子,看上去有趣极了,“如果……如果那样的话,我该说些什么好呢……哥哥,我是要乖巧一点,还是要显示一点个性呢?哥哥……我……我好紧张啊……我该……我该怎么办呢“”
被巨大的喜悦所冲昏头脑的芙兰,紧紧地抓住夏尔的手不断乱扯,仿佛溺水之人一般。
“哈哈哈哈……”看着这么患得患失的芙兰,夏尔忍不住又拍了拍她的头,“就按你平日那样表现就行了,不要刻意多做什么,平常的你已经足够可爱了,相信自己吧,芙兰。”
似乎是被哥哥的话注入了力量,芙兰慢慢恢复了平静。
“好的,哥哥,我明白了。我不会让你和老师失望的。”芙兰轻轻握紧了拳头。
“绝对如此。”夏尔笃定地说。
兄妹之间那种绝对的支持和心意,此刻尽在不言中。
“特雷维尔小姐?”
突然一声招呼,将兄妹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悄然打破。
芙兰循声看去,发现不远处跟自己打招呼的是那位银行家小姐。
她今天一如既往地盘着高高的发髻,穿着一件名贵的灰色裙子,态度傲慢而又冷漠。
“博旺小姐?”芙兰有些惊奇,“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是老师叫我过来的,”银行家小姐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平静而又冷淡,“他要我过来带您去他那里,有位重要来宾想要见见你。”
果然如此!
“好吧,我就不卖关子了,”萝拉继续说了下去,“那位重要来宾就是您刚才见到的阿德莱德女士,老师刚才特别跟她介绍了您的画作,她比较欣赏,所以就想要叫您过去见见……”
惊喜交加的芙兰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夏尔,而夏尔则又笑了笑以示鼓励。
“太好了!”芙兰忘记了平日里自持,几乎跳了起来。
“您尽管欢呼吧,这是您应得的。”萝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您配得上这份殊荣。”
芙兰狂喜之下,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
“真可惜,今天同学里来得人这么少……”她无意地说。
“您忘了?今天被展出的还有我的画。”萝拉的口中似乎带着一点讥嘲,“玛蒂尔达那帮人,怎么可能来呢?她们怎么会肯亲眼见证我的胜利……那些人连承认他人才华的器量都没有。”
“好了,不说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