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孔泽所知所见的那样,首相官邸已经成了暴乱分子的首要攻击目标。在各自领袖不停的鼓动之下,各处的人潮手持着武器,挥舞着枪支欢呼着向官邸狂奔而去,沿途一片混乱。
而在一片狂乱当中,仍有一群人保持着冷静。他们混杂在这汹涌的狂潮当中,以有节奏步伐向人潮的目的地行进着。
…………
人群越来越近了,曾经宽阔的街道,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所充塞,看得让人心里发憷。
“赶快鸣枪示警!”孔泽大吼了一声。
守卫们如梦初醒,纷纷朝天鸣枪。
他们努力总算收到了一点效果,在枪声的威胁之下,人潮暂时停下来了。最前列的一些人在寻找掩蔽物,有些人卧倒了。
但是这种停滞只是片刻之间而已,还没有等守卫们松一口气,在后面持续不断接上来的人潮的挤压下,人潮仍旧不由自主地继续向前行进着,卧倒的人不幸被后来者不停地踩踏着,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们发出的惨叫。
“你们是要做人民的朋友,还是做人民的敌人!”一个工人领袖模样的人朝这边大吼了一句,“你们是要站在我们这边,还是要下地狱?!”
他的问话被身边的人所重复,然后又被更远一些的人人重复,最后,几乎汇成了一声惊雷般的质问。
“你们是要做人民的朋友,还是做人民的敌人!”
“你们是要站在我们这边。还是要下地狱?!”
“天哪!”看着越来越近的暴民们,面如土色的守卫们发出各种惊吼,士气显然已经到了冰点。
即使表面上仍旧装出一副镇定样子的孔泽。心脏也在狂跳着,口干舌燥地看着面前的对峙者。面前的人,一张张或平静或狰狞的面孔都印在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些人还有些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出到底认识不认识,大脑仿佛已经停滞了思考一般。
几万人,十几万人。平日里忍受着加诸于他们身上的种种不幸,挨饿受冻,不发一言。他们身家单薄。他们看似没有力量,任人宰割。他们必须为上层阶级的荣华富贵而劳作一生。
可是,当他们爆发起来的时候,竟然看上去是如此势不可挡!
随着距离的接近。卫兵指挥官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最终,他的精神崩溃了。
“开火!开火!”
他大声下令,试图用吼叫声来掩饰自己的惶急。
“砰”“砰”“砰”
零星而又不整齐的枪击声次第响起。
卫兵们没有怎么瞄准,也不需要瞄准。人群的密集程度和距离之近,已经到了只要枪管指向前方就必定能够命中的地步了。
“啊!”一群人中弹,惨叫着倒下,有些人瞬间受了致命伤,连惨叫声都没有就死去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这一点的小浪花连稍微阻止人潮都办不到。
这枪声非但没有吓退人潮。反而像是一道发令枪似的,让所有人都打了激灵。
“哇啊!”有些人发出了骇人的怪叫。快步朝前冲去。
…………
夏尔一行人,仍旧以刚才速度继续行进着。
他无视中弹倒地人们,径直地向前走着。
不同于那些暴民,他所带的人,都是受过基本的军事训练的。而且爷爷指派给他的贴身仆人,也曾是在战场上跟了爷爷多年的军官,所以在他的协助之下,夏尔带领自己的这群人并没有什么问题。
万般思绪都已经完全消散了,他只是带着自己的人向前前进着,夷然无惧。
前方就是首相的官邸,就是前进道路上必须克服的一个障碍。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他已经能够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守卫者们了,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制服,其中有一个似乎还有些眼熟,但是夏尔已经无暇分辨那人是谁了,肾上腺素所带来的激情已经让他几乎忘却了自我。
那边的枪声还在不时响起,旁边有人倒下了。
“停下!停下了!”饱含绝望的喊声也从那边传了过来。
你们挡不住我的,你们不堪一击!
他拿着一根细藤木手杖,权充作军官的指挥刀,面无表情,凝视前方,继续前进着。
旁边的喧闹声好像都已经停下来了一样,再也无法传入他的耳中。
够近了,已经够近了。
每一张刻印着惊慌和恐惧的脸,都已经映在了他的眼帘中,纤毫毕现。
“瞄准!”
夏尔停下了脚步,手杖一点一点地抬高,抬高,最后与地面平行,指向前方,指向正惊恐万状的卫兵们。
我一挥下去,就会有人死去,和我一样,他们也有理想,他们也有家人,会有人为他们的死去而悲伤。
但是……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
夏尔微微闭上了眼睛,手杖重重挥下。
“开火!”
………………
“砰!”
“砰!”
“砰!”
并不是一次完美的齐射,子弹飞出枪管的怒吼声音是次第传入他耳中的,滑膛枪枪管口所冒出的白雾笼罩住了他的前方,模糊了他的视线,一瞬间竟然给他带来了一种如在梦境般的空幻感。
片刻之后,烟雾消散了,消失于虚空当中,仿佛枪管所带走的灵魂一般。
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官邸。
战果不错。
他嘴角微微上撇,满足地笑了笑,然后大喊。
“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