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之中,耶律宗真一脸阴沉的坐在毛毡上,外面呼啸的寒风吼个不停,更让人心烦气躁,明灭不定的烛光下,是今天耶律宗真的晚饭,只是相比以前他喜欢吃的娇嫩的羔羊肉,现在的晚饭却是粗糙的牛肉,实在让他难以下咽。
其实耶律宗真的理智也告诉他,现在的确到了该退兵的时候了,毕竟大军中已经没有吃的了,带来的牲畜几乎被吃光了,连征调的粮食也快没有了,现在军中只能杀马为食,那些可都是珍贵的战马,哪怕辽国擅长养马,但吃掉这些战马也足够让他们心疼的。
但理智归理智,耶律宗真的自负和骄傲却不允许他撤退,更不愿意向宋人低头,特别是他不愿意向耶律仁先承认自己的失败,为此他甚至把自己的御食让给耶律仁先,为的就是让对方以为军中的粮草充足。
然而现实却不会因为耶律宗真的自欺欺人而改变,就在今天,辽军大营中又发生两起叛乱,虽然规模不大,而且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但军心却已经散了,甚至耶律宗真的命令已经无法完成贯彻下去,毕竟连肚子都吃不饱了,将士们哪还有心思去干别的事?
“不可能退兵,我是辽国皇帝,天下共主,怎么可能失败!”阴影中的耶律宗真咬着牙低声道,也不知道是给自己打气还是说给别人听,只是整个大帐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其它人。
夜已经深了,外面的风也越来越大,帐篷里虽然升着火,但依然有寒风顺着帐篷的缝隙钻进来,使得火盆里的那点热气也很快被吹散,耶律宗真这时也感觉又困又乏,于是就躺下来准备休息,只是他在被窝里躺了半天,却依然没有睡着,一件又一件的烦心事就像是走马灯似的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搞的他根本闭不上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好像东方的天际都已经微微发白之时,耶律宗真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是还没等他睡太久,却忽然被外面的一阵喧嚣声吵醒,刚开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只见一个内侍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叫道:“陛下大事不好了,皮室军……皮室军造反了!”
“什么!”耶律宗真听到内侍的禀报也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皮室军曾经是契丹人最精锐的军队,在辽国建国之初,皮室军就相当于现在的宿卫军,只是后来辽国建立后,皮室军的规模越来越大,最后渐渐的变成了辽国各地的驻军,而且主要也是由契丹人组成,虽然在地位上比不上宿卫军,但依然是辽军的主力精锐之一。
“都有哪些皮室军造反?”耶律宗真当即急切的问道,这次他出征也调集了各地的皮室驻军将近三万余人,如果这些人全都造反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是三边防城的皮室军因不满军粮的分配,今天凌晨时分杀了运粮官,现在已经与前去镇压的宿卫军打了起来,外面也是乱成一团!”内侍当即再次禀报道。
所谓三边防城,也就是指镇州、防州、维州这三地连成一线的防线,主要是负责镇守辽国的西北边边疆,之前耶律宗真南征时,将这三城的兵力抽调大半,结果被李元昊找到机会,一举攻下这三城,导致这三城的驻军连家都没了,这也导致他们的怨气极大,再加上现在吃不饱饭,举兵造反也是很正常的事。
“谁给他们的胆子,来人,调集兵力全力镇压!”耶律宗真听到这里当即也是怒火万丈的怒吼道,皮室军虽然早已经不复当年,但依然是辽军驻守地方的主力,可是现在竟然连他们都造反了,这让他也无比的恼火。
随着耶律宗真的吩咐,也立刻有人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不过三边防城这次调集来的兵力将近有上万人,这可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毕竟现在辽军除去伤亡后,剩下的也不过才六七万人,而现在竟然有上万人造反,一个搞不好就可能造成辽军的崩溃。
耶律宗真虽然骄傲自负,但他并不蠢,自然也知道皮室军造反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所以他也立刻穿上铠甲,然后亲自出营指挥着大军镇压。
万幸的是,三边防城因为距离中京较远,所以相比之下并不怎么受耶律宗真的信任,而他们的驻地也被安置在大营的西北角,这也让他们的叛乱仅仅局限于大营的西北方向,并没有影响到中军大营的安全。
而当耶律宗真亲自赶到这里时,只见整个西北大营已经乱成一团,皮室军虽然不复当年,但他们的铠甲武器依然按照宿卫军的标准发放,所以现在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皮室军哪些是宿卫军,至于那些征调来的部族军,这时也早就躲的远远的,毕竟无论是皮室军还是宿卫军都是契丹人,所以他们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看到面前这种混乱的局面,耶律宗真也更加恼火,当即命令宿卫军撤回来,然后在手臂上绑上布条,以此来区分敌我,这个办法倒是很有效,整个战场的局面也慢慢的明朗起来。
其实皮室军也并不是真的要叛乱,只不过因为粮食分配不均,导致他们心生怨气,再加上今天有人带头闹起来,结果这种怨气也被挑起,这才让双方发生了冲突,最后更是演变成一场乱战。
只不过在死了不少人后,双方的将领也慢慢的冷静下来,再加上耶律宗真的到来,更让一部分皮室军心生畏惧,毕竟皇室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这也导致他们在战场上也开始束手束脚,最后终于被宿卫军团团围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