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九年阴历二月二十四,经过数日准备,在打造了足够数量的轒輼车、包装好足够数量的黑火药后,赵匡胤于当日上午下达了攻击澶州城的命令。
随着赵匡胤一声令下,两个弩炮营、一个霹雳炮营(装备发射开花弹的前装火炮)在四个火枪营、两千弓弩手以及三千巨盾、长枪和刀盾兵的掩护下,直趋澶州城南门外,离城三百步排开阵型,开始对澶州城南门及两侧百余步的城墙进行猛烈轰击。
虽说与“飞龙军”相比,“神机军”的火器无论是数量、威力、精度都相去甚远,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可上百架弩炮、三十门霹雳炮集中起来,对不过两百来步长的城墙进行不间断轰击,其对于城上守军的杀伤及心理震撼依然是巨大的。如此大规模的轰击,即便是京城中的禁军也是难得一见,何况是像镇宁军这样一直镇守地方的兵将。巨大的声音、强大的杀伤力,对从未接触过火器的镇宁军的冲击与震撼可想而知。更不要说那些几天前还是平民百姓、临时被征召来参与守城的本地青壮,此前不仅没有见识过火器轰击的威力,就连火器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甚至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如今,开战第一天,就经历如此猛烈的打击,其结果可想而知。在第一拨火药包和开花弹落在城墙上并轰然爆响后,这些被临时征召来的青壮便立时炸了营。无论他们的上司如何制约和弹压,都没法阻止这些才入伍几天的新兵丢掉手中的武器、鬼哭狼嚎、近乎疯狂的逃离城墙,有如被洪水猛兽追赶一般,向着远离被轰击区域的地方亡命奔逃。
实际上,不止是这些刚刚被征召入伍的青壮,即便是那些当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兵的正规军,也同样经受不起如此猛烈的轰击。只不过长年从军养成的服从命令的习惯,使他们比青壮们多坚持了几分钟,没有在轰击刚开始的时候就逃下城墙。当然,他们比那些青壮也就是强了那么一点点、多坚持了那么区区几分钟。随着第二拨火药包和开花弹落下,这些镇宁军正规士兵亦如青壮们一样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惊慌之中,继而不顾一切的转身往城墙下面冲去,加入了逃跑的行列。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镇宁军正规士兵里的大多数手中都还拿着兵器,而不像那些青壮一般空着双手——这样才能在人多拥挤、逃跑路线被阻的时候,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随着镇宁军正规士兵崩溃,他们的上司也或主动转身、或被人流裹挟,与他们的手下一起逃下城墙,寻找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于是,在轰击开始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澶州城南门左近这两百来步长的城墙上,便再无一名守军存在。剩下的只有隆隆的爆炸声,以及翻滚而起的浓烟。
眼见澶州城南门左近已经完全被浓烟所吞噬,城楼也被彻底摧毁,变成一堆毫无意义和用处的破砖乱瓦,一直在临时望楼中观战的赵匡胤放下了朝廷配发的单筒望远镜,向着站在其身后的传令兵微微点头示意。而其身后的传令兵则丝毫不敢怠慢,得令之后,立即挥动手中的旗帜,指示前面的进攻方阵按计划实施下一步行动。
负责进攻方阵指挥的刘光义同样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看到后方中军的旗令后,立即将手向前一挥,大喊道:“轒轀车出击,敢死队准备出发。”
随着刘光义一声令下,两百余辆轒轀车在近两千名兵士的推动下,缓慢而坚定的向着澶州城南门方向隆隆行去,其声势也是颇为壮观。
尽管无论是弩炮还是霹雳炮的射击精度都很有限,越接近澶州城南门,被己方炮火误伤的可能性也会越大。可作为自愿参加的敢死之士,负责推动轒轀车前进以及向城门洞内装填火药的禁军兵士脚下并未有任何的迟疑与停歇,依然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同心协力的推动着轒轀车一步一步向前行进、一寸一寸的接近自己的目标。
随着轒轀逐渐接近澶州城南门,负责南面防御的张永德嫡长子张怀胜也渐渐判断出了敌军的目的所在。尽管张怀胜没有长时间接触过火器,但作为前殿前都点检张永德的儿子,他还同见识过“神机军”操演、仔细阅读、研究过军中将领、特别是“神机军”将领撰写的一些与火器的特性、战法、战例等方面情况相关的兵书的。因此,不过是片刻工夫,张怀胜便从城下“神机军”的火器轰击造成的惊慌、恐惧和失神中恢复过来,并很快就判断出对方即将采取的乃是与当初朝廷大军南征攻克寿州城所用、以火药炸塌城门进而破城类似的战法来对付自己父子。
不同的是,当初朝廷南征大军对寿州城进行的火器轰击远比今日还要猛烈、轰击的范围也要大上许多,以至对方在周军实施火药炸城门行动过程中便举旗投降,让寿州城的城门躲过了一劫。而今日朝廷大军对澶州城的攻击显然不可能像当初攻寿州时那般中途停止,因为自家已经被逼上了绝路,根本没有举旗投降的可能,唯有抵抗到底。正所谓“困兽犹斗”,尽管已经意识到己方难逃造反失败、身死族灭的下场,可张怀胜却并不想、或者说没可能不战而降,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最后的抗争。
考虑到自己手中的远程武器绝大部分都无法对城下敌军的炮兵阵地造成威胁,且面对严阵以待的敌军步兵,派人马出城袭击敌军炮兵也没什么胜算可言。因此,张怀胜的目光便毫无意外的落在的那些行动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