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什么地方?”林轩骇然,“怎么会出现这种异常状况?”
那立体的海洋是岿然不动的,但很明显,那就是海洋,水体颜色准确无误地说明了这一点。
林轩向后看,阶梯漫长,一路堆叠,仿佛来自云端天上。最初的阶梯左侧是悬空的,只有右侧依贴着悬崖。他在狂奔、沉思中才误入此地,一心二用到极致,竟然没发现这大海是何时出现的。
惶然中,林轩举起手,只用一个食指的指尖,轻轻触摸那大海。下意识的,他把立体大海当成了一个空气墙或者水囊,生怕戳破一个小口就会引发水体的大崩溃。
他的指尖没入水中,感受到水体的巨大压力,指尖再缩回时,已经湿漉漉的,并且带着巨大的海腥气。
“是海水,是隐藏在地底的海洋,跟凡尔纳述的一模一样——”因为处境太过于诡异,林轩对这种伟大的发现已经无法产生足够高的兴奋感。
林轩向前看,阶梯一路下行,左侧海水、右侧石壁依旧对峙,如两堵高墙,将窄窄的阶梯鱼肠一半夹在其中。
“哪里来的控制力量,能将海水凭空树立起来?而不是直接与石壁接触,将石壁作为海水巨池的边缘?难道真的是神的力量?”他苦笑着自言自语。
很自然的,他想到了摄像资料中鬼湖拉昂措从中分开、堂娜纵身跃入的那一幕。既然拉昂措都能无中生有地出现那样一条裂缝,此地又为什么不能出现壁立千仞的水墙?
经书中,有“摩西分开红海”的经典例证:当日,摩西依照神的吩咐去见法老,在此展开了连场激烈的斗争,即耶和华与埃及术士之间的比赛。神连降下十个灾祸,直到埃及人全部屈服,尤其最后一祸为杀长子之灾。神命以色列人守逾越节,就是要以色列人把羊羔的血涂在门框上,好叫神的审判越过以色列人的家,不降在他们身上。以色列人要世世代代守这节期,纪念神拯救的作为。
这只是神的审判,而非通俗意义上的“审判日”。
法老终于敌不过神,答应释放以色列人。但以色列人刚离开埃及不久,法老又转意,并派兵追击以色列人。神再一次施展大能,在大海中央分出一条道路来,使以色列人越过红海,埃及人追赶至海中央时,海水合拢,追兵就被海水淹没。
神力无可预测,而眼下林轩看不见任何神祗或者凡人,更听不到任何声音,也包括海水动荡之声,只能隐约感觉到,四周充满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活着,他可以自由呼吸,也能看见、听见、闻见,更能走动、触摸、奔跑,与在镜面之外的世界完全相同。可是,他无法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啊——”他拼尽全身力气大叫,声音沿着那狭窄的水、石之间的通道飙飞出去,无限传播,但却没有回声。
“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继续前进吗?”他向远处望去,极深处,连空气都被海水映成了蓝色,如同一个恐怖幽深的蓝色地狱,静静等待着林轩自投罗网。
“不前进,还能怎样?总得将这阶梯探明一端吧?如果半路返回,极度消耗体力不说,那一端的情况未必比这一端好多少。”他绞尽脑汁,集中精神,好让自己能够迅速想清楚目前的困难程度。
现在,他不能做加减法,只能做选择题,而且是唯一一道选择题。
这道题,事关生死,无比重要。
“好了,我让天意来决定好了。”他由口袋里取出一个硬币,然后大声告诉自己,“花,前进;字,后退。”
铮的一声,他把硬币高高地向上弹起来,约有三米多高。
他抬起头,目光追随着硬币向上,看到水与石之间的狭缝在视力的极远端融合拼接在一起,令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怖,仿佛上天已经关闭了逃生之门,要将他死死困住。
“咦?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林轩双掌一合,接住了硬币,还来不及看是花是字,耳边就传来了急切的问询声。
“是……是谁?”林轩一惊,左右观望,视界之中的确没有人影,“喂,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那声音消失了,隔了半分钟之久都没有回音。
林轩咀嚼刚刚那几句带着无限惶恐、无限忧惧但又有希冀、狂喜、惊讶、吃惊的声音,竟然觉得有点像堂娜的语调。
每个人的声音都有不可磨灭的独家特征,即使是经过长期会话训练的演员、新闻播音员,也都在不自觉中流露出自己的声音特性。
林轩耳力非凡,相当于一架高精密度的音频分析器。他之所以无法做出肯定的判断,是因为那声音显得相当混沌,仿佛隔着冗长的传声筒传递过来的,每一个字都有极长的拖音。通常情况下,在老旧的废弃工厂车间里才会出现这种特殊的感觉。
“说话的人在哪里?如果是堂娜,她怎么会听到我的问话后无动于衷,陷入沉默?”关键时刻,林轩只能凭自己的第六感做出决定,“前进,她一定就在那下面,等着我的解救,一定是前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看掌心里的硬币究竟给了他“花”还是“字”的其实,直接沿着台阶奔马怒蹄般飞奔之下。
那道幽深的小径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林轩又奔出了半个小时,仍然不见尽头。
实际上,假如他面对的是地下海洋,则半个小时、半天、半个月的奔走距离又怎么能跟大海的宽广相比